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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许有一双让人魂牵梦萦的眼睛。

意外之喜

郑知夏的感冒在第二天变得愈发严重,脑袋昏沉发胀,喉咙沙哑,鼻塞得有点难以呼吸,他看了眼手表,体温是三十八度。

还算好,至少不是高烧。

他从背包角落摸出宋白露塞进去的药,囫囵就着矿泉水吞下腹,队友发了消息催促他下楼,郑知夏戴上口罩背起包,去前台拿了打包的早餐,和他们在门口汇合。

“出发吧。”

浓重的鼻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其中的一位女孩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郑知夏摇摇头,黑口罩外露出的眼睛淡而清醒,说:“最近休息得不太好,没事。”

“是在担心比赛吗?”女孩轻声细语地宽慰他,“放心,我们只要稳定发挥就好了。”

也有人小声嘀咕:“不会是因为之前校园网上说的那件事吧……”

郑知夏只当没听见,率先上了车,靠在车窗边闭着眼小憩,所幸路程不算远,他端着冰咖啡进场,全靠冰冷和苦涩撑过冗长的比赛,旁边人的低声讨论好似嗡嗡作响的苍蝇,吵得人头晕想吐,他抬手捏了捏胀痛的眉骨,轻轻呼了口气。

结果是不出意外地赢了,郑知夏又带着队友站上领奖台,闪光灯亮得像在进行入狱流程,带队的老师乐呵呵地说晚上要带他们去吃庆功宴,他礼貌地推拒,回到酒店吃完药,接着倒头就睡。

闭上眼后尽是光怪陆离根本记不清的梦境,他睡得不太安稳,黄昏时被电话吵醒,不耐烦地摸过手机一看,是林霁。

那点因病热生出的烦躁顿时消散殆尽,郑知夏接了电话,开口就被自己喑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哥。”

林霁未说出口的寒暄落回腹中,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怎么生病了?”

“昨晚空调太冷了,”郑知夏闭着眼含糊道,“哥,我难受。”

林霁似乎是叹了口气,又像是一次无奈的深呼吸,问:“这次出远门,有记得带药吗?”

郑知夏咳了声,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我妈给我塞了,但吃完还是难受。”

感冒还喝冰咖啡,不难受就怪了。

但他早就学会了对自己的过错只字不提,坏得熟稔而自然,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抱着枕头对林霁撒娇:

“哥,我好饿,他们都去庆功宴了,没人理我。”

林霁看了眼手表,才下午四点半。

“是不是午餐也没吃?”他打开电脑网站,“房间号给我,我给你点餐。”

“不想吃外卖,”郑知夏哼哼唧唧,像一只在被窝里乱滚的小狗,“哥,我想你了。”

林霁的嗓音被信号模糊得很温柔,微微沙哑地落在他耳边:“过两天就能见了,我给你点碗粥,多少也要喝一点,不然空腹吃药会难受。”

“那我还不如直接叫客房送餐呢,”郑知夏嘀咕着,是很亲昵的任性抱怨,“这家酒店的厨师不行,闻到味就不想吃——但我也不想喝粥。”

“那给你点别的。”

手机叮的一声响,是付款通知,林霁站起身,从椅背上拿起西装外套:“起来喝一杯热水,再好好睡一会,嗯?”

“噢,”郑知夏吸了吸鼻子,“那哥你先忙,我挂了。”

他突然就闷闷不乐起来,厚重的窗帘挡住落地窗外的光线,他翻了个身,机械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所幸病热尚在,倒也不算费力。

这一次郑知夏梦见了很久远的故事,是和林霁初见的时候,他背着书包,被关进空无一人的器材室,是谁干的已经记不太清,但那种陈旧黑暗的霉烂橡胶味时隔多年都依旧清晰至极。

气味总是会比画面要深刻。

他那时还小,起先还有心情想等出去后一定要把那人的头按进男厕小便池里,或者把他书包里的奥特曼拿出来扔掉,等到校园里回响的铃声都恢复安静,黄昏的光一点点从天窗外消失时,郑知夏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妈妈……”

他尝试用拳头去砸锁死的大门,嗓音恐惧地发着颤,日光的余热在一点点消散,对未知黑暗的恐惧便会从心底滋生,他看黑暗的角落好似一只张开巨口的恐怖怪兽,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将他吞进去。

郑知夏吓坏了。

他徒劳地敲着门,哽咽着小声哭泣,突然间有错觉般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微微沙哑的少年嗓音犹疑地响起:“……有人在里面吗?”

郑知夏倏然睁大眼,急切地从地上爬起来。

“有!”

门被打开,黑暗的操场上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白衬衫的下摆在九月的风中鼓荡,远处的蝉鸣虫叫、夜风低语都模糊成他的背影,郑知夏眨了眨酸涩肿胀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喉咙被泪水泡得沙哑。

——他好好看,像月亮,像星星。

“谢、谢谢你。”

少年站在他面前,垂着眼,有一双微微上挑,看起来很温柔的眼。

“郑知夏,”他叫出了他的名字,“你爸爸妈妈找了你好久。”

郑知夏抹了把刺痛的眼角,好奇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从口袋里摸出纸巾,细长手指轻轻拭过他的脸颊:“因为我认识你——你最近刚搬了家,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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