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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慈的属下站在屋子里,各个都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走路都悄无声息。谢慈的命令说出去,他们办事的人也分配的井井有条,上前端着盒子就走。
芙蕖手里还把玩着一串,说:“赌场里?”
谢慈:“崔字号要完蛋了。”
芙蕖一时没能想明白他的意思。
谢慈盯着她把玩铜钱的手,说:“咱们燕京城那么多权贵将钱存在他们崔字号的地下银庄里,可谓是托付身家的信任啊……可崔字号却私铸□□,将事情传开,□□已经流通于市间,他们谁能保证自己存在崔字号银庄里的钱还是安全的呢?”
崔掌柜铸币的目的尚未摸清,但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别人怎么以为。
谢慈说他目的不纯,他就是目的不纯。
谢慈在见到那些□□的第一眼,便说了一句——这是把杀人诛心的刀。
原来是这个意思。
芙蕖思量了片刻,一抬眼:“燕京城中唯有天平赌坊可助你做大此事。”
可是太平赌坊的老板娘与他有梁子在。
谢慈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她与我有梁子,我可以不露面,办事要迂回,动动你的脑子。”
芙蕖躲开第二下敲,手里一空,铜钱被他拿走了。
他吩咐道:“去洗手,我在钱上涂了东西。”
芙蕖差点端不住自己的手:“是什么东西?”
正说话间,谢慈的属下敲开门,端了清水奉到芙蕖的面前。
谢慈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粉,洒进水里,示意芙蕖将手放进去。
芙蕖不明所以,但听话。
她将双手浸在水中,在谢慈的示意下,翻开手心朝上,惊见自己掌心竟在水下显出了蓝荧荧的一团。
谢慈道:“□□不能真正流进市间,否则我就成罪人了,等我布完局,铜板要一个不落的追回来,铜钱上涂的药粉是特制的,能在人的皮肤上停留半个多月,皂角和胰子都不能洗掉,除非用这加了解药的水。”
芙蕖听着就皱起了眉。
铜板散进了赌场,进了那些赌徒的兜里,简直是如泥牛入海,想一个部落的追回,哪里是容易的事?
芙蕖不赞同道:“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谢慈不以为然:“我喜欢麻烦。”
扬州的冬天会下雪,但是很迟。
可今年立冬的早晨,芙蕖推开窗,却见院子里的地砖上铺了一层薄白的霜雪。
漫天的雪沫搅和在风中乱吹乱打。
芙蕖拢了身上的棉衣,感到了一片肃杀。
院子里外都静悄悄的,空禅寺里的人似乎都撤出去了,梧桐枝上也不见鸟雀停歇。
谢慈不在。
他的属下几乎全撤出了寺内。
芙蕖眼色一沉,掀掉了身上厚实的棉衣,一身单薄行走在寺中。露在寒风中的骨肉缩紧的那一瞬间,令她的头脑超出平常的清醒。
谢慈坑害外人时,属实没什么底线,可一旦涉及到在乎的人,他的踟躇和犹疑,总能给自己平添许多麻烦。
好在他在乎的人不多。
空禅寺女僧诵经声一如往常。
芙蕖迈进宝殿,静慧住持端坐佛前,听见她来了,睁开眼睛,敲木鱼声也随之停止。
静慧住持道:“施主今日身上杀气颇重。”
芙蕖“哦?”了一下,问道:“仅仅是我身上么?住持您难道没闻到天地间风雨欲来的那种湿腥气息?”
静慧:“阿弥陀佛,贫僧只闻到了清净无我的佛前香。”
芙蕖将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她回身对那位最年轻的女尼阅袈道:“给我三炷香,我拜一拜我佛。”
忽然被点到名的阅袈一愣。
静慧叹息一声,拦住了弟子,从蒲团上起身,亲自给芙蕖剪了香,点燃。
芙蕖结过香,闭上眼睛,当真端正拜了三拜。
静慧问:“施主拜佛是为何?”
芙蕖道:“住持说我身上杀气重,待会难免佛前造次,先向他老人家赔个不是。”
寺里女僧听了此言,个个语结。
静慧道:“施主不信佛?”
芙蕖道:“佛祖不曾渡过我,我自然不信。”
静慧:“佛祖悲悯,十方度厄,倘若有朝一日施主遭难……”
芙蕖不等她说完,便道:“那我一定磨刀霍霍向仇人,手刃才痛快,断不会到佛祖面前麻烦他老人家。”
……
静慧等人终于意识到这是位油盐不进的主儿,当下没什么好说的了。
辰时之后,日头从山顶升高,驱散了清晨的阴沉,乌云消弭,地上的一层霜雪也渐渐化开了。
芙蕖出了山门,俯瞰山下林中,落叶枯黄,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挂在枝头上。
四处寂静,山间路上连人行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芙蕖站在门外吹了一会风,又折回寺中,敲开了三娘的房门。
三娘正在梳妆。
但她熬得通红的眼睛告诉芙蕖,她并不是刚醒,而极有可能是一夜未眠。
三娘把她让进屋里,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芙蕖一点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进屋之后便自行坐下,用手背碰了碰桌案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是滚热的。
芙蕖掀开茶壶嗅了嗅,道:“碧螺春,好贵的茶,想必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吧。”
三娘脸色不大好看,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正想替芙蕖倒茶喝。
芙蕖拒了,说:“别,我是配不上喝这么好的茶。”
三娘面上维持着客气,道:“我以为姑娘来是有什么吩咐。”
芙蕖懒洋洋的靠在桌旁,说:“没什么吩咐,就是无聊极了,来找你解解闷。”
三娘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然后无奈笑了:“姑娘,我是个无趣的人……”
芙蕖眼中带笑,望着她,摇头:“不,你有趣的很。”
三娘深呼了一口气,仿佛是忍了又忍,她说:“昨夜里我就听外面动静不断,想是谢大人已开始着手安排,我算着崔少东家的行程,倘若计划无误,一两个时辰内便能赶到。姑娘,外面风声正紧峭着,你我在此闲聊不太合适吧。”
芙蕖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合适的,照你算的时辰,他们这会儿恐怕都已打上照面了,他们男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绝去,我们静待佳音即可。”
三娘干巴巴咳了一声,沉默了片刻,道:“您对谢大人还真是放心。”
芙蕖道:“当然,没有人比他更能让我放心了。”
说着,芙蕖已百无聊赖纠缠起自己的衣带。
三娘很容易便注意到她的动作,手下也情不自禁捏起了衣带。但她明显少了一份悠闲,指尖越缠越没有章法,将原本整齐的衣带卷的一团皱皱巴巴。
其实不是手乱,是她的心不在手上了。
芙蕖呆的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三娘正压抑着心底的焦躁。
芙蕖的眼睛从她身上撤走,理顺了自己腰上的流苏,说:“三娘,我若是你啊,不会那么容易就服气。”
刚神游天外的三娘猛然被她一句话拉回来:“啊?什么意思?”
芙蕖说:“易地而处,若我是你,崔少东家固然是个人渣,但那谢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一样的该死,只弄死一个多不划算啊,若是能一并送走,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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