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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食指估计已经伤到了骨头。

芙蕖推开他:“你又犯什么病?”

他这疯发的属实有些不正常。

芙蕖余光忽然瞥到前方游廊上有人正朝这边看,她猛地转头,那人却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隔墙有耳。

谢慈把手收进袖子里,在芙蕖看不见的地方,将指甲刺了进去,十指连心的痛顺着经脉窜上了心口。谢慈独自平复了很久,似乎泄了一口气,说:“回去吧。”

他们回了棠荷苑。

芙蕖拿了药出来。

谢慈一手撑在膝上,一手搭在桌案上,他神色和缓了很多:“我找了你很多年。”

芙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哦了一声,并不言语。

谢慈道:“但奇怪的是,一无所获,不得不说,我父亲生前的安排当真是缜密啊,直到三年前,你在太平赌坊里打响了名头,消息才传回到我这里。”

谢慈尽力心平气和地问:“那些年,你去了哪儿?你活得艰难,怎么不叫人捎信给我呢?”

芙蕖有了点反应,但还是不肯抬头看他,只说:“我为谢家办事,怎么能反过来依靠谢家的庇护呢?”

谢慈去勾她的下巴。

她躲开。

谢慈用力掐住,不让她跑:“一口一个谢家,你记不记得当初救你的人是我。”

芙蕖:“你也是谢家人,你和谢家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谢慈盯着她,眼里充血的红尚未完全退去,他说:“谢家要杀你,而我在救你,哪里一样?你脖子上顶着的,真的是颗人脑袋吗?怎么跟个猴儿一样?”

他气还是没顺。

芙蕖不理解:“谢侯爷是你亲爹。”

父父子子,一脉相承的骨血,到底有什么区别?

谢慈发现芙蕖的下巴被他掐出了红痕,横在白皙娇嫩的皮上,刺眼得很,他咬牙忍了片刻,才一松手,放了她往后退,隔了不远,道:“他活着,我拿他当爹敬着,他死了,那就是祠堂里一块牌位。我年年祭拜,香火不少,已经够尽孝的了。倒是你,傻姑娘,一个早死了的人,用三两纹银就能买你一辈子的死心塌地,你可是真……便宜啊!”

芙蕖给自己崩裂的伤口涂药,说道:“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呢?我想活着,而且还想活得像个人一样,当初是你告诉我,这一辈子,我注定扎根在这滩烂泥里,逃不了,既然身为棋子,我就要做那个留到最后的杀招。我绝不能忍受自己像个垃圾一样,半道成为弃子。”

十一年。

她变得太多了。

谢慈触碰到她那眼神,感到一股陌生侵占了他的理智。

错了……他们都错了。

当年,谢老侯爷以为这小姑娘是个不堪用的庸才。

谢慈以为这是个心软又善良的小东西,养在手下比小猫还讨喜,赏一口饭吃,便能耍憨卖娇陪他一辈子。

可她终究将自己淬成了一把刀。

柔软,但锋利。

你以为她是一条藤蔓。

其实她是一条毒蛇。

你以为她无依无靠是在攀附。

其实她绵软的身躯缠在人的脖子上时,一瞬便可发力将人绞死。

谢慈加重语气:“你不会来找我?我是死的?”

芙蕖惊讶的一扬眉,望着他,似是不理解他说的话。

谢慈:“你我至少也算青梅竹马的情分。”

他说这话时,神情上不见有什么波动,仿佛是理所应当的如此认为,倒是芙蕖内心一震,仔细品味着这四个字,不仅没觉出任何情愫,反而隐隐勾出了一股悲意。

他们满打满算,不过才相处了三年。

既不门当,也不户对。

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芙蕖说:“没有人能保护我,除了我自己。记得吗,这句话,也是你教的。”

谢慈竟然立刻就能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扬州三月天。

那是芙蕖第二年跟在他的身边。

谢太妃还没死主君,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因为芙蕖调皮乱跑,不小心碍了她的眼,便无缘无故将人抓起来,给了两耳光。

芙蕖半张脸带着红肿的指痕,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为求报复,偷偷给谢贵妃的胭脂里掺了辣椒粉。

芙蕖一时冲动,过后越想越坐立不安,于是便半夜去敲谢慈的窗户。

谢慈睡的正香,出门不耐烦地问她干嘛。

芙蕖把自己惹下的祸如实一说。

谢慈瞬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说:“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芙蕖苦着一张脸。

谢慈道:“你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芙蕖用小手拉住谢慈的寝衣袖子,软糯糯道:“主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谢慈叹气:“你说吧。”

芙蕖说:“等到明天,谢贵妃娘娘发现了,你可不可以说那是你干的?”

谢慈:“……”

他实在是惊呆于芙蕖的厚脸皮和那颗不怎么灵光的脑子。

谢慈冷漠地说:“你以为我姐姐是傻子?”

辣椒粉从哪来的,经了谁的手,把府里人召集起来一审,明明白白,环环相扣。谢贵妃的房间上百双眼睛盯着,几时几刻,有什么人进了她的屋,动了她的东西,也清清楚楚。

谢家的宅子,当然是谢家人的地盘。

岂能让一个买来的小丫头片子玩弄于掌骨之间?

谢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小芙蕖显得有些丧气,回了自己屋里也没睡着,害怕得睁着眼直到天亮。

果然,次日梳妆的谢贵妃伤了唇,底下人用了不到半刻钟,就把芙蕖给逮了出来。

昨日只是打几个巴掌。

今日就拿了大板子拖到院里行家法。

谢慈没有救她,也没有帮她。

他就在门外袖手站着瞧热闹。

那日之后,芙蕖再瞧他的眼神便有些受伤。

谢慈送了她一罐伤药,告诉她:“你应该尝个教训,凡事三思而后行,这世上没有谁能保护你一辈子,你得学会靠自己。”

于是,芙蕖真的学会了。

她不再指望任何人,她自己就是最锋利的那把刀。

谢慈肩膀一塌,点点头:“你说的对,你做的很好。”

棠荷苑他不想再呆了。

再呆下去恐怕又得犯病。

他用了很多年,才一点一点掌控了这个家里的权柄。

当他终于可以有底气站出来想保护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找不见了,也不在需要了。

离别那年。

芙蕖才刚九岁,万事不由己。

谢慈业已十七,正是少年人的最好时候,她本想送他点什么东西,结果摸遍了全身,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于是便算了。

八年的时间里,芙蕖经常想,也经常念,他的模样早已定格成了一幅淡墨影绰的画,藏在她的心底,静静地存在着,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离开谢慈后,她见过很多男人。

不乏位高权重,也不乏富可敌国。

更有一些出身寒门一身清骨的读书人,以及诚挚朴实的贩夫走卒。

芙蕖受过气,也承过恩。

但是再没有人能像谢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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