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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涛点?点?头,递给女婿一支烟。
温皓白礼貌婉拒。
楚彤云逮着机会,又是一顿猛夸。
庄青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算是明白了:就?目前的?状况分析,自家爸妈对她领回来的?这个?男人非常满意。
简单聊过几句,屋里?囤积的?那股“凝重”终于消散。
楚彤云放松许多,连笑声也变大?了。
趁给温皓白倒水之际,她凑上前小心翼翼捏了下?他的?上臂,忍不住夸赞道?:“身体?真结实,不愧是做保安的?……”
保安?
温皓白看了一眼庄大?编剧:什么时候换职业设定了?
庄青裁及时解围:“妈,他是物业经理。”
楚彤云笑呵呵地?“哦”了一声,目光不离年轻英俊的?女婿,越看越欢喜。
直到瞥见他手背上被?厉春华抓出来的?小伤口,这才紧张兮兮地?招呼女儿:“你房间药箱里?有碘酒,快拿给皓白擦擦……不着急,还要一会儿才能吃饭,我让你爸出去再?买两个?卤菜……”
说罢,她便一手拽住一个?,将两人送进庄青裁的?房间。
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庄青裁的房间很小。
除了一张床、一只衣柜和一张款式老旧的写字台, 再塞不下别的家具,大?概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在家里住,所以, 房间里还堆了一些杂物。
写字台上的几堆布料温皓白瞧着眼熟,想了想, 应该是庄涛给女儿做衣服时剩下的边角料。
听庄青裁说过, 主持人?这?一行对服装需求量很大?, 她刚入行那会儿根本没钱给自己置办行头,几乎所有的小西装和礼服裙都是庄涛亲手?做的,有?几身甚至到现在还在穿。
他见过。
能看得出,庄涛是爱着女儿的。
那又怎么会?……
庄青裁寻到药箱, 见温皓白还站在原地想心思,便一把将?他按坐在床上--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已经被搬去了客厅。
厉春华下手?挺重。
温皓白的右手?手?背和手?腕处硬生生被她的指甲抠出好几道长长短短的血痕,干涸的血渍看着叫庄青裁心疼。
庄青裁从?药箱里翻出家用消毒碘伏, 坐在温皓白对面, 抓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用棉签处理着伤口。
被触碰到的地方酥酥痒痒, 温皓白紧抿双唇,任由她摆弄。
只可惜此刻没有?上帝视角、不能用旁观者的眼睛来记住如此缱绻的画面。
温皓白后知后觉,涂的是碘伏而不是酒精, 并不会?加重皮肤的痛感。
是她让自己觉得难耐。
是她仿佛要?撕裂那些细小的伤口,钻进他的皮肉。
禁不住长时间的沉默,庄青裁率先开了腔:“……你?不问点什么吗?”
他抬眼:“你?想说吗?”
庄青裁摇摇头:“我不想说, 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那便是要?说的意思。
涂好碘伏,庄青裁松开了手?, 静静等待着温皓白将?手?收回去,顺便酝酿着从?何开始说起……
然而对方八风不动。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依然虚虚地搁在她的掌心中。
像是本?就长在那里。
庄青裁不好将?其拂开,只得装作不在意接着往下说:“我爸年轻的时候,有?一次酒后显义气,给他的发小做了担保……”
庄涛曾经有?个?关系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的弟兄,叫贾军。
贾军从?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他一直将?年纪相仿、敦厚善良的庄涛当亲哥,就连庄涛和楚彤云结婚当天,都是贾军前前后后在忙活。
十几年前,楠丰有?人?开始承包高?速公路广告牌,贾军抓住机会?下了海,为此,还借钱开了家传媒公司;为了扩展业务,贾军时不时会?从?庄涛这?里借钱周转,还钱时必定多给几分利息,好酒好肉盛情款待。
见兄弟苦尽甘来、过上了好日子,庄涛高?兴之余,自然也有?点心动,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恰巧有?次两人?喝多了,他听说贾军还想再承包几个?地段的广告牌做租赁,但?手?头没有?闲钱、得做一笔贷款,数目还不小……
庄涛脑子一热就给对方做了担保,还说好来年开春进贾军的公司做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那一年楠丰受台风影响,大?风连刮两天两夜,硬生生将?高?速路段上的一块广告牌给吹了下来。
是天灾也是人?祸。
高?速路段附近是农户的自建房,巨型广告牌坠落--喷绘布加上钢架角铁,不仅损毁了房屋和田地,还意外?伤了个?人?。
就是厉春华的儿子,黄恩泽。
黄恩泽被坍塌的砖瓦砸伤了腿,至今走起路来都不太利索。
贾军的公司疏于维护,被认定为主要?责任方。
说到这?里,庄青裁目光一垂:“贾军赔了黄家很多钱,公司也开不下去了,他跑到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我家房子被收走了,我爸也丢了工作,我们都以为这?场变故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厉春华去年突然缠上了我,非要?让我嫁给她的儿子。”
无意识轻抚了一下温皓白的手?,她继续道:“我妈打听过黄家的事,说是黄恩泽没读完高?中就辍学待在家里了,前几年一直都在相亲;他爸黄建成赌光了那笔赔偿款,债台高?筑,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拮据……厉春华找不到贾军继续要?钱,转而盯上了我爸,非说他也是那家公司的老板,是我家害了她的儿子,讹钱不成,就……”
声音渐轻。
温皓白替她说完:“就要?讹你?。”
庄青裁点点头,隐隐带上鼻音:“他们母子一个?样,说不通道理的--明明我们家也是受害者。”
温皓白想起来了,那次两人?约在咖啡馆见面聊结婚协议细节,庄青裁当时便说自己也有?“不得不尽快结婚”的理由。
想来,这?便是理由了。
或者说,是苦衷。
庄青裁叹了口气:“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温皓白纠正:“不是笑话,是世事无常。”
她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咂摸着那四个?陌生的字眼,庄青裁空余无奈:“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只能眼睁睁看着很多事走向意料之外?的结局……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我爸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每次刮风都要?拉着我和我妈站在窗边,祈祷贾军承包的那些广告牌安然无事,可是……”
扯扯唇角,诸多情绪,沉在无声的叹息中。
温皓白放在庄青裁掌中的手?动了动,似是想安慰,又担忧这?样的动作会?让她觉察到自己行为上的越界。
末了,他缓缓开口:“我明白的。”
忽然想起他那支离破碎的家、那些旁人?所不知道的艰辛苦闷,庄青裁相信他真的能够明白。
用手?背快速擦了微湿的眼尾,她故意双肩一沉,换了个?话题:“黄家知道我结了婚,应该不会?再纠缠了,但?今天还是好丢脸啊,第一次带你?来家里见父母……”
自觉这?话容易让人?误会?,继而改口:“……虽然只是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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