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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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叫人追!”水溶当年得了风声,知道荣国府的大姑娘要当贵妃了,便想着和他们家好好结交一番,可惜那家人老老小小的都没什么意思,也就剩个宝玉,模样好,性情也妙,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又好套话,又对官场没兴趣,水溶几次邀他一道玩乐,都是真心实意的——便冲着那张脸也值得。后来发现贾贵妃在宫里不过是昙花一现,荣国府式微,他也见风使舵,不动声色地和他家划清界限,但和宝玉的联系一直没断。听说宝玉跑了以后,他还让人帮着找过,直到后来自顾不暇才停了。如今乍一见人,忙叫人去追。
北静王府豢养的人,便是蛰伏了两个月,也不是一般家丁能比的,闻言立刻箭般冲了出去,然而这样反应迅猛,也没找到宝玉的踪影。他们自然不敢说是不是王爷认错了人,只得回来请罪。水溶已经问过了这几个月京城发生的事,对皇上要禅位太子的事儿有了自己的猜测。又听到没找到宝玉,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去贾家报个信吧,他家里人肯定比我要急的。”
这两个月里,王夫人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人告知,在哪里远远地看见了宝玉一眼,只是没找着人。她也被一次次的空欢喜一场磨得从最初的欣喜若狂、焦急煎熬转成了些微的麻木。她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北静王府的人,又看着庭中觅食的鸟儿,一时有些恍惚。早些时候,家里还是国公府,廊下养着的都是精贵的雀儿,小姐、公子屋里还要专门安排个人喂鸟儿。这才几年,已经只剩下灰扑扑的野雀儿在草丛里寻觅些虫儿吃了。
贾兰到底没能进翰林院,倒不全是因为李纨的离世——西宁王谋反,他们家这个之前犯事时被西宁王力挺才得以脱困的人家,自然没能落着好,贾兰再用功,也算是被他的这个姓给拖累了,白让李纨硬挨了那么多日子。据说李纨临走前,还哭道:“东府、大房犯事,连累了我儿……也好,也好,那会儿巧姐出事,我袖手旁观,一直觉得因为这事犯了阴司报应,现在这么算下来,两不相欠了,到了地底下,见到凤姐,我也能和她说道说道。”贾兰本来在家里就是个边缘人,这下更是少来少往了,甚至打算等给李纨守完孝,就弃笔从戎,去边关用命给自己挣前程。
王夫人苦拦不得,孙子和自己离了心,儿子又遍寻不着,只觉得一片黯淡,对宝钗哭道:“若按你说的,他是为了道别,怎么什么人都去看过了,单单剩了咱们?”
宝钗如今布庄的生意渐渐上手,也比先前稍微轻松了些许,她没跟着王夫人一起长吁短叹,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兴许是在怨我吧。”
王夫人之前半真半假的问话,还真有点埋怨宝钗的意思——她年纪大了,在家里的话语权大不如前,忍不住想找点由头打击打击小辈,好叫她们内疚听话。然而宝钗真这么说了,她又慌乱起来。如今贾兰是指望不上了,她早前看不上宝钗的布庄,嫌她抛头露面不够体面,如今却眼看着要靠她养老送终的,要是宝钗真的心灰意冷,不再等宝玉,那她又能指望谁?因而忙道:“说什么胡话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他就是有怨气,也是冲我,与你何干?”
宝钗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平复好呼吸,好半天才淡淡地道:“快了。”
王夫人不解:“什么快了?”
宝钗没有答话。
再有五天,新帝登基,将携皇后于天坛祭祀黄田、祈祷五谷丰登。宫闱深远,一别经年,恍如隔世。那可能是宝玉这辈子最后能见黛玉一次的日子了。
她到现在依然觉得宝玉对黛玉的这段情愫来得莫名且不忠不孝,哪怕黛玉不是皇妃,这感情都不当容于世。然而这世上的事,并不都按着“她觉得”来发展。宝玉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打算,别人逼迫他了,他也会反抗的。到最后,他自己跑了,没有连累父母、妻子,已经算是不易了,要他回来,接受父母给他安排好的、他并不喜欢的一切,确实不可能了。
她问王夫人:“太太去看新皇上、皇后祭天么?”
“我去看那个干什么?”王夫人道,心里偷偷嘀咕着,“那林丫头是个半点情面也不讲的,就是再风光,也不让我们沾她一分一毫的光,我还去讨没趣,嫌她不够风光,去舔着脸看她怎么母仪天下么?”
黛玉深呼吸了一口气, 努力挺直了腰。
她大婚那日已经足够盛装了, 然而册封皇后的规格却远胜于此。天已经很热了, 紫鹃、雪雁和数十个宫人、女官一起,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朝服, 细细地给她戴上朝珠, 梳好发髻, 又戴上华贵而厚重的凤冠。
她们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恍惚。
就在两个月前, 黛玉还在捏着殷嫔的小辫子同皇后要了协管宫务的权限, 可转眼间, 连皇后的凤印都到了她的手里。她不知道到底前面朝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无处去问——刘遇比她忙多了, 前几天难得按时回来, 用膳的时候竟端着碗睡着了。内阁、六部、各地太守、守备,都为这事儿忙得团团转,相比较起来,后宫的这一系列份位、权力的更迭都算得上是有条不紊了。皇后得到消息的时间怕是比礼部还要早,内务府的人还没来得及把黛玉的尺寸丈量好去赶制朝服, 皇后已经把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整理成册,给她交代清楚了。
“这后宫里一切的‘乱’, 都来自于权力, 其实绕来绕去,也就是那么回事。”皇后道, “你这两年不用愁, 孰湖心里有数, 他的后宫乱不到哪儿去的。”
黛玉本想问“这两年”,但聪明地一个字也没提。人是会变的,太上皇年轻时开疆扩土,也是一个风流儿郎,谁能想到晚年会因失德而被迫退位?相比较起来,当今的退位可就好看得多,群臣不解,泣血上书挽留,刘遇自己三辞四推,“固不肯从”。皇帝却是铁了心,于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事儿就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定下了。
刘遇年轻,关系也简单,不管是追封生母,还是册封妻子,获益的都只有一个林家而已。群臣都早有准备,在心里偷偷嘀咕着只怕十几年后林家就能权倾朝野,到时候又是一场干戈,但此刻暂且看不出来,且林家表现得相当谦恭——林滹称病辞官,含饴弄孙,把来贺喜的同僚们都拒之门外。林征平了西宁王之乱后,立刻交还兵权,回京述职。林徥没进翰林院,去了个不偏也不近、不穷也不富的小地方当县令。林徹还在平州和当地的乡绅宗族斗智斗勇,山高皇帝远,会怕中央皇权的早在他是太子妃的哥哥的时候就怕了,不怕他的,哪怕他成了皇后的哥哥也虱子多了不怕痒,眼下再服软也来不及了,而且这些人还知道他上次挨了批,不能再假驻军之威了,更是难缠,林徹全副身心都用在了和他们斗心眼上,甚至没空理会雪花一般飞来巴结的信件。林家态度摆得这么端正,便是御史也找不出什么由头来。总不能为了十几二十年后的“可能”就不让小皇帝用自己的大舅子们,尤其这几个大舅子还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国之栋梁。一时之间,除了周家和吴家百味杂陈外,连皇后的娘家都没什么二话,横竖皇后也没给娘家捞过什么好处,当国丈和国舅也没什么区别。但周昌敬已今非昔比,甚至怕落人口舌,他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得装出一副鼎力支持的态度来。
于是,刘遇竟然就这么顺顺当当地登基了。
也许暗地里不服气的人比服气得多,那又能怎么样呢。他父皇继位那会儿不服气的人更多呢,那时候可都是真刀真枪的党羽之争,一个不小心就要诛九族的,这么多年来还不是整顿得服服帖帖,连个泡儿都没听见响?刘遇的兄弟们可没他的皇伯父、皇叔父们争气,最成气候的二皇子也不如忠顺王十分之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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