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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云之墨的姓名,原先也以为他说不定可以托付,只要奚茴真心喜欢就好,如今看来,这样动不动便残害他人的人非但不是良人,甚至极度危险。
奚茴自然察觉到了周围人高涨的情绪,所有人看向云之墨的眼神皆是防备,她慢慢将目光落在那个濒死的年轻男人身上。
阿成浑身是血,赵欣燕还在给他用药,而他青筋暴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奚茴不会为了这群人与云之墨分开,谢灵峙让她过去她动也不动,片刻静默后,致使现况的始作俑者率先开口。
云之墨道:“我做的事,何必向小铃铛发难,你们行云州人便是如此不讲道理,小铃铛才会在以前吃过那么多亏。”
云之墨起身,手中折扇扇起凉风,纤长的发丝略过肩头,他按住奚茴的肩轻声叮嘱她慢慢吃,再逐步朝谢灵峙走去:“她不用过来,我过来也可。”
谢灵峙道:“行凶即有人诛戮,这等简单的道理难道公子会不知?你是知恶为恶,我本欲在年城与公子饮茶谈心,你那时既退避不见,今日又为何出现?还要伤我师弟,难道我行云州人与你有何仇怨?”
“说这些废话作甚?”云之墨缓步走到了谢灵峙的跟前。
他身量极高,甚至比谢灵峙都要高出半个头,神色自若,目光冷淡地扫向那些盯着他看的人,只要他一抬手,这些人皆会被命火烧成灰烟,魂魄尽毁,不留一丝痕迹。云之墨有这个能耐,却不欲这样做。
他对谢灵峙露出一笑,笑容冰冷未入眼底,执扇的手微微收紧。
这些人都要好好感激宁卿,若非那女人启动阵法唤醒了云之墨血液里的上古咒印,他也不会被那咒印冰冻灵魂。如今便是他行动自如可到底还没过百日,真正的束缚尚未解开,他若杀了旁人还好说,十几个行云州人一同死去他们身上的法器信符必会传讯给行云州,到时候引来宁卿,于他不利。
面对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云之墨,谢灵峙也毫不退缩,他将云之墨打入恶人一列,只怪奚茴看走了眼,如今亦不会将奚茴推入火坑,更不会让他们俩再有牵扯。
云之墨道:“这般严肃,会叫我以为断了舌头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轻巧地瞥了阿成一眼,道:“闹成这样,更倒人胃口。”
应泉将阿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云之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十几人看在眼里,方才谁也没瞧见他如何动手,如今众人蓄势待发,就怕他再出手伤人。
云之墨合上折扇,惊得几人剑鸣,他也不在意,用折扇轻轻敲在了应泉的肩上,方才还站得笔挺的男人一瞬瘫到一旁,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跪下,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阿成彻底暴露在云之墨的面前,谢灵峙一手扶住应泉,另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怎么?你还想真杀了他不成?”
“我是想杀了他,可也架不住你们这般小题大做。”云之墨回眸朝奚茴看去一眼,对方已经放下筷子,没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宁卿是个麻烦,奚茴也是。
云之墨以为自己出了行云州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如今看来,不用顾着旁人,也得顾着奚茴日后在这群行云州人里该如何自处。
他曾问过奚茴可愿意与他一起走,少女心中有郁结,不解难消,她身上流着的是行云州的血,自不会轻易与行云州人断开联系,何况眼前之人往年还总往凌风渡跑,云之墨再不待见他,却知他对奚茴感情颇深。
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对奚茴眯起双眼,薄唇轻启,无声地说出一句:“我可都是为了你。”
也不知奚茴看懂了没有。
云之墨回身,折扇重新展开,他道:“不就是一根舌头,接回去便是。”
已经割下来的舌头如何能再接回去?不等几人质问他,云之墨便用扇尖朝阿成指去,方才还捂着脖子不让血液堵住呼吸口而身亡的阿成抽搐几番,既然咳出了一滩脓血,再抬头时,原先地上的那根舌头便重新回到了他的嘴里,小半边挂在牙齿外头,打着颤。
“阿成。”应泉半边身子骨头似化了般软下,见阿成的舌头重新长好,也顾不上自己,连忙唤对方一句。
阿成尚在惊惧中没彻底回神,被人叫了好几声才知开口,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传来,口齿不清地喊一句“师兄”。
虽不太清楚,可到底是能出声了,这叫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唯有谢灵峙和应泉心中惊骇,如山呼海啸,卷走所有神智,待他们回神屋中已是一片狼藉,云之墨和奚茴都离开了。
这世间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便是苍穹神明降临也不能定生灵生死,一切生死轮回皆得淌过鬼域轮回泉,世代行云州人的法术符咒里从没有续断之能。
折枝不能立时再生,断臂不可血肉重合,可方才当着他们的面,云之墨却能轻而易举将阿成的舌头拼了回去,使阿成重新发声,若非满地鲜血尚未凝固方才险况历历在目,谁又敢信这是一个寻常凡人能使出的法术?
应泉动了动嘴唇,轻声道:“大师兄,那个人……”
谢灵峙不等应泉说完便率先走出雅室,去找奚茴与云之墨。
奚茴是跟着云之墨离开雅室的,她又不认得那个叫阿成的人,对方死不死的她也不是很在意。云之墨割对方舌头又再拼回去过程短暂,她才回神对方就走了,奚茴本能地跟了出来拽上他袖子,心里猜测云之墨应是生气了。
雅室里,他说这都是为了她。
奚茴以为,割那人舌头是为她不假,拼那人舌头又与她何干?殊不知于云之墨而言,杀人便是杀了,还得忍着救回来才是为她。
下楼时,云之墨大步走在前头,奚茴跟后面晃了晃他的袖子,颇为卖乖地喊道:“哥哥。”
前人脚步停下,奚茴紧忙走上他身边,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就怕他忽而消失,眼睛紧紧地盯着云之墨,这时装得乖巧又懂事,像好欺负的柔弱女子,瓮声瓮气地问:“你生什么气啊?”
云之墨生什么气?
他气大事未定,小事也不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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