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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的伤已痊愈,每日按部就班地上下值,与秦妧还在分榻而居,前日还因偷亲了一下脸颊,被撵去了书房。
谁能想象,姱容修态的裴相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傍晚霞光满天,高温中透着丝丝凉风,秦妧从铃兰苑回来时,发现府中木匠正在凉亭内安装秋千。
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亭边,见她回来,温笑着迎上去,“听悦芙说,你喜欢荡秋千,咱们在院子里安一个。”
小姑子这张嘴啊
近些日子,也不知裴悦芙那丫头是不是与杨歆芷交恶了,总喜欢缠着她,还会邀她去铃兰苑小坐,不是分享零嘴就是闲聊家常,娇憨的小模样时不时会逗得她哭笑不得。
不管妻子会不会喜欢,这都是讨好的一种方式,裴衍像个贤夫一般,在木匠们收工离开后,拿过抹布擦拭起秋千上的木头屑,以免刺破秦妧娇嫩的肌肤。
看他任劳任怨的样子,秦妧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结实吗?我怕吓到孩子。”
“反复加固了。”裴衍握住秋千的两根麻绳,示意秦妧过来试试。
金灿灿的傍晚,秦妧像只傲然挺立的白鹤,迈开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地拾阶而上,让等在亭中的男子成了为她遮隐身形的杳霭云雾,也成了任白鹤栖息的牢固桠枝,不会让她有半点闪失。
稳稳地坐在秋千上,秦妧抓住两侧麻绳,小幅度地晃荡起来,粉白的裙摆随风飘曳,露出一双小巧绣鞋。
裴衍站在后面,静静凝着她纤细的背影,提醒说可以再大幅度一些,“有我在的,没事。”
秦妧加大晃荡,恍惚找回了年少时没有享受过的乐趣。
葫芦门外,久不现身的杨歆芷望着凉亭中的一幕,觉得甚是刺眼,那个天之骄子一样的表兄,为这女子一再折腰,却对她一再疏离,使她快要动摇赖在侯府的决心了。
白了一眼,她快步离开,等回到客院时,忽听一声轻蔑的笑传入耳畔。
转头看去,见庭中站着个紫衣身影,甚觉诧异。
“二表兄怎么来了?”
庭中除了裴灏再无其他人,杨歆芷有些心慌,如今的裴灏像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纵使吏部一催再催,也不回朝中任职,不知是彻底颓废了,还是在打什么主意。
裴灏从枝头摘下一朵未开的花骨朵,转过身笑道:“这是侯府,我是府中嫡子,连来客院都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哪里想到他一上来就是冷嘲热讽,杨歆芷有种被挖苦到的羞耻感,忍着酸涩福福身,“那二表兄慢慢赏花,小妹先行告辞了。”
说着转身快步走向客房,生怕多留一会儿就会哭出声失了颜面。
可背后的男子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表妹,世态炎凉,我想你也感受到了,自从大嫂嫁进门,你在府中的地位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下去了吧?”
杨歆芷停下步子,带了几分戒备,“什么意思?”
像是在看待一颗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裴灏将那花骨朵别在了杨歆芷的耳边,大有欣赏的意味儿,“表妹姿色清秀,独具韵味,该好好利用才是。”
儇狎的举动和佻达的话语,令杨歆芷感到了冒犯,她退开一步,“表兄自重。”
裴灏却耸肩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产生意念的,我只是在提醒你,老大不小了,再不为自己争取,恐会熬成老姑娘了。你那点心思,藏也没用,不如飞蛾扑火一次,万一成功了呢?”
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杨歆芷冷笑之际,又不免自嘲,“若能成功,早成功了,怎会给大嫂进门的机会?二表兄也收敛收敛,别让自己下不来台。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并不合适,告辞。”
杨歆芷挺着腰杆,纵使心中千疮百孔,也极力在维持着体面。
可裴灏存心激她,哪会给她留体面,“若表妹想收敛,早在大嫂进门时,就裹着铺盖回杨府了,又怎会一直赖在侯府?别装了,咱们赌一次吧,事成,你我就是叔嫂了。”
从衣襟拿出一封信函递给杨歆芷,裴灏拍拍她的肩,吹着口哨离开。
杨歆芷愣了好一会儿,低头打开已拆封的信,当发觉这是姑父裴劲广寄给裴灏的信时,彻底愣住。
姑父在信上说,希望兄弟二人化干戈为玉帛,还说,希望长子和秦妧可以和离,而在信的末尾,姑父提到了一个适合做长媳的人。
那人是她。
杨歆芷张张红唇,既惊讶又欣喜,原来,姑父心中准儿媳的人选是她!
走出葫芦门的裴灏点燃了裴池递上的烟杆。
裴池耳语问道:“表妹会信那是父亲的亲笔信吗?”
裴灏吸了一口烟,笑着重重吐出,“鬼迷心窍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契机,他们就会痰迷不清,欲念加深,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兄弟二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夸张地大笑起来,却在瞧见承牧打老远走来时,不约而同地收起笑,拐着弯离开了。
承牧瞥了两人一眼,没有理会,径自回到素馨苑,与还在陪秦妧荡秋千的裴衍使了个眼色。
裴衍握住麻绳,让秋千慢慢停了下来,这才步下石阶,与承牧一同进了书房。
秦妧靠在一侧麻绳上,盯着半敞的书房,单手捂住小腹,对还未成型的胎儿道:“乖宝,你爹百忙之中陪咱们娘俩荡秋千,要不要就这么原谅他了?你说,娘听你的。”
如今,她每日都会同胎儿讲话,再也不觉得自己形单影只了,是真正的有了身心的依托。
秦妧靠近小腹,假装听见了胎儿的回答,眼睛一弯,“好,再拖他一段时日。”
弦月皎洁,星辰烨熠,裴衍忙完后来到秦妧面前,如常地征询道:“今晚可以回房吗?”
秦妧坐在窗边绣花,一针一线极为细致,绣的正是婴儿能穿的小肚兜,“乖宝说不可以。”
这乖宝还未出生就成了挡箭牌,裴衍好笑地扯过绣墩坐在一旁,看着秦妧刺绣,“那陪你们娘俩呆会儿。”
等秦妧洗漱就寝后,裴衍回到书房,与孤月为伴,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这晚,裴衍又回到书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若不是对香气敏感的人,也闻不出异常。书房会时常熏香,多数时候用的是檀香、沉香,裴衍身形微顿,叫来仆人不知吩咐了什么,之后照常走进屏风更衣,之后躺在里间的榻上和衣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香味越来越浓,榻上的男子似陷入了沉睡。
一抹袅娜身影走进素馨苑,面上焦急,当被扈从拦下时,含泪道:“我有事寻大表兄,劳烦通传一声。”
扈从为难道:“抱歉表姑娘,世子已经歇息。”
杨歆芷趁着月色往扈从手里塞了个钱袋,“是很重要的事,麻烦小哥了。”
从未主动来过素歆苑的她,带了几分赌,赌仆人们不会拂了他们的面子,尤其是塞了银子后。
“让我直接进去吧,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大表兄不会怪你的。”
扈从挠挠头,却还是将钱袋塞进了袖子,侧身让开了路。
杨歆芷一喜,快步走进书房,全然没注意到扈从一瞬变化的目光。
借着微弱的灯火,她不算轻车熟路地寻到榻前,盯着榻上身形模糊的男子,握了握拳。
七年了,等了他七年之久,她的确如裴灏所说,不愿在没有争取的情况下放弃七年的坚持。
只要今晚能躺在大表兄身边,明日一早,无论大表兄接不接受,她都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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