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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然下一秒,看见眼前黑衣人未直接对寺中之人动手,而是很快四下散开,此等阵仗,一看便知是在寻人。长剑、短靴、腕上缠有牛皮护腕,和先前交过手的那批人如出一辙的打扮,江澄当即反应过来,他们来此的目的,也当即明白过来,自己并未听错,夫人也未看错。
“他们此行目的在崔默,不会对我如何,”沈鸢因情急气息不稳,然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坚定,“快去!”
江澄点头,未再推脱,只提剑快步而出。
手中的香烧下去一小截,沈鸢看向窗外,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香灰掉落下来,灼了一下手背。沈鸢根本无瑕顾及这些小事,只因下一刻,抬眼见到黑衣人提剑而入。
殿外有僧人路过,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高声呼救,黑衣人长剑一挥,下一秒,僧人跌倒在地,惊叫声戛然而止。
鲜血延着剑尖滴落在地,黑衣人看向沈鸢,提剑步步紧逼。
沈鸢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脚后触及蒲团,站立不稳,跌坐在地,手中香线也随之掉落在地,香上的红点,闪了一下。若论武力,她自不及对方万分,江澄已去追赶崔默,她知道周围定有其他镇北军精锐随行,只是眼下他们必在合黑衣人缠斗。
眼看就要寻到崔默,父亲的案子才刚有希望,她不能死,只稍拖延一时半刻,待江澄赶回,她便有一线生机。
“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但我手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扶在蒲团两侧的手攥紧,沈鸢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以账簿为凭,可否换我一命?”
黑衣人执剑的手顿了一下:“说!账簿在哪?”
“如此紧要之物,我自不会随身携带。”沈鸢心口紧绷,双手攥紧,说话声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知现下江澄是否已追到人了,何时能够返回,心里没底,眼下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能多拖一刻,便是一刻。
面前黑衣人嗤笑一声,似在嘲他不自量力,也知道眼前之人是想拖延时间苟活,只是能张口说出“账簿”二字的人实在不多,看着手无缚鸡的样子,不妨听他说上几句,再杀不迟。
“我家在上京,账簿亦藏在京中,”沈鸢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住情绪,“你大可将我绑了押回上京,拿到账簿,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黑衣人没有说话,握在手里的剑垂下来,看样子是被说动了。沈鸢暗松了口气,心中合计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面上是强装出来的镇定,身子因惧怕而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缩。头侧了一下,下一刻,却意外瞥见到窗牖外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身靛蓝锦袍,两个时辰前她才刚刚和他分别,是卫驰。
才刚放缓的心突然又紧了起来,甚至跳得比方才还快,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怎会在此?
卫驰亦看见她投来的目光,侧身半隐在窗后,左臂抬起,露出袖箭一角,似在叫她放心。
沈鸢怕露了怯,不敢再看,卫驰亦闪身躲在窗后,不露声色。脑中满是卫驰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抬眼看见黑衣人松了手中的剑,剑尖向下垂低,看样子那人是有兴趣同她再谈。
沈鸢努力调匀呼吸,趁此空隙,再次抬眼看向窗外,正对上卫驰的眼,她才敢确定眼前所见,不是幻觉。
原本紧绷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因她看懂他眼中之意,是叫她继续同黑衣人周旋,套他话的意思。
“我知你们在寻何人,”沈鸢松了攥紧在蒲团两旁的手,说话声音明显放松下来,“那姓崔知道的秘密太多,若是一剑毙命,岂非便宜他了。”
沈鸢如此言说,是想留着崔默性命,只有他活着,父亲翻案的胜算才更大。
黑衣人方才还有兴趣同沈鸢交谈,然此言一出,当即便沉了脸:“若非他贪得无厌,主子岂会赶尽杀绝。”
沈鸢怔了一下,觉得他话里有话,还想再问,却见黑衣人又提了剑,剑尖直至她面。
沈鸢却也没慌,身子稍往后倾,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崔默除了账簿,还藏了其他……”
“东西?”
沈鸢没敢将“官银”二字说出,说话声音因惊异也一下放轻许多。
黑衣人低笑一声,方才还以为眼前之人许知道些什么,若真能找到账簿或官银,便是大功一件。然三言两语便知不过如此,所谓交谈也不过是为拖延时间苟活。方才心中警惕,未有多看,此时才留意到眼前之人腰身盈盈,唇红齿白,明显是个女扮男装的美人。
握剑的手松了下来,黑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之人:“小娘子若是想要活命,不必以账簿为谎,只要乖乖听话,亦可以留你一命。”
黑衣人往前逼近几步,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沈鸢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子,只因看见黑衣人面上的笑,让她很不自在,却也没怕,因为知道卫驰就站在外头,心中揣摩着下一句该说什么。
黑衣人又往前逼近几步,正欲伸手将沈鸢拖拽起来,然手臂伸至半空,却生生停住。耳边传来短箭破风而过的声音,嗖嗖几声,黑衣人身子一僵,双目圆瞪,胸口透出铁质带钩的箭头,有血从胸口处溅出,黑衣人应声倒地,不再动弹。
卫驰大步上前,怕人没死透,又补了两刀。
上前几步,俯身拉住沈鸢的小臂:“走。”
虽是有心里准备的,但卫驰的忽然出手还是令她始料未及,生平第一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有血溅到她身上,手背甚至能感受到那血的温热,远比被香灼伤要难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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