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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已不见少女身影,卫驰对她的识趣尚算满意,而推门的一瞬,却见把手上挂着个四四方方的药包,正是沈鸢方才手里所拿得那一个。除此之外,药包上还系了一物,一枚靛蓝绣金的香囊。
卫驰犹豫一瞬,抬手将药包和香囊一并取下,推门入内。
室内幽暗,长案上的烛灯照亮一隅,卫驰将手中之物随手放在案上,而后脱-下被雨打湿的外衫,一手扯下被水浸湿的染血绷带,简单擦拭了一下伤口,另一手扯了干净的绷带下来,重新将伤口缠上,三两下的功夫,便已完成。
叶府的邀约不得不去,卫驰重新披了件干净外衫在身,扣好腰封,夜雨连绵,卫驰多披了件披风在肩上,正准备步出房门之际,眼角瞥见被外衫遮住的半个香囊,脑海闪过方才叶嵘所言的那句“总之你让她死心便是”,忽地停下脚步,转而行至案边,伸手将香囊拿起。
即便卫驰对香囊之物不甚了解,也看得出手中这只做工精细,只是方才被湿透的外衫覆盖,原本精致的香囊已被水浸湿半边。除此之外,上边还沾了些许湿透药包中散出的药粉和药渣。
卫驰将香囊放下,手中这枚香囊,自无法系在腰间了,不过这样的东西,想必她应当还有许多。
卫驰推门而出,而后快步朝毓舒院的方向走去。
毓舒院中,沈鸢在屋内披着小袄、煨着碳火取暖。天寒地冻的天气,又逢下雨,方才那一趟,着实令她冻得不轻。
银杏见主子略显狼狈地回到院中,便已猜到几分,碳火、小袄皆是一早准备好的,看见主子湿了的绣鞋,银杏只压下心头疼惜,赶忙打了热水给主子泡脚,好暖暖身子。
说起来,将军府对她们主仆二人也算不错,吃食、碳火一样不少,预想的白眼、嘲讽也只是偶有见到。想起先前住在清水巷时,姑娘尚要靠卖字画为生,眼下的境况,确算好的了。就是一眼看不到未来,不知前路在何,否则就这么一直在将军府住下去,其实也算不错。
沈鸢不知银杏打得什么主意,只径直除了鞋袜,而后将嫩白细腻的双足没入热水中,水温正好,热气自足下升腾而上,很是舒适。
身上原本的冰凉逐渐被温暖所取代,思绪随着暖意一道铺陈开来,方才在主院时,福伯突如其来的禀报,令沈鸢不得不再一次思虑起自己在将军府中的境况。
在旁人眼中,是如何看待自己无名无分住在将军府中的?
这样的思绪一起,很快又被自己生生压下。
她不允许自己心生这样的念头,名声故然重要,但却要看和什么相比,同父弟的性命相比,所有身外之物都不值一提。
念头一转,又想起廊下卫驰离开前神色不明的那个眼神,还有他说得那句“叫他在外头等着”,他竟还顾念着连她自己都不屑一顾的颜面。沈鸢扬了下唇角,也算是件好事,没有其他感情,光有同情和怜惜,也算是好的。
热气氤氲上眼前,沈鸢将思绪放空,不愿再想。忽然,外头响起几声叩门,打断她短暂的松弛。
“何人叩门?”自住入将军来,从未有人入夜后来访,且还是在这般大雨磅礴的晚上。银杏心中起了防备,语气中也带着些气势汹汹,方才才想着将军府日子不错,这会儿来人,莫不是有人要将他们赶走罢。
屋外却是无人应答,只有潺潺雨声。
银杏见无人回话,正欲开口再问,身旁的沈鸢却是拉住了她:“去开门。”
银杏一脸惊愕,姑娘这是怎么了,入夜忽然有人叩门,在不问来者何人的情况下,姑娘竟就叫她去开门?即便她们此时身在将军府,也不该如此大意吧。
沈鸢已然猜到来者何人,加之门牖上映出的模糊身影,便更加肯定了。将军府中人丁虽少,却都是恪守规矩的,能在夜间直入毓舒院,还这般不言不语的,想来便只有一人了。
只是她不知他忽然来此的目的何在,不是有人要见?她拢了拢思绪,不论如何,他能主动前来,对她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银杏却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什么,虽得了吩咐,却仍杵在原地。
“去开门。”沈鸢又说了一遍。
“可是,姑娘……”银杏目光落在主子赤白的双足之上。
沈鸢的目光亦同时落在此处,她提了提脚,仅犹豫了一瞬,很快又将双足重新没入水中,神色肃然,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就这样,去开门。”
沈鸢说话的同时,门外响起了第二次的叩门声。
银杏脑子懵着,但也只能按吩咐行事。
房门拉开,待看见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时,银杏本就慌乱的心一下更乱了。她福身行了个礼,正想着接下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见到自家主子披了件绯色披风,未着足衣,只赤脚趿鞋,就这么从屏风后出来了。
“将军安好。”沈鸢眉眼清丽,一头墨发松散垂至腰间,未施粉黛的脸庞在暖黄烛光下更显莹润,如一块纯净无暇、不染凡尘的美玉,是先前不曾见过的,另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银杏懵怔片刻,见到眼下情景,好似明白了几分姑娘用意,只得低头退了出去。
决定如此行事的一瞬,沈鸢心头如窗外大雨一般,凌乱且飘摇,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她又将心头的慌乱强压了下去,时间紧迫下由不得她犹豫思虑,此时心中揣着带着一半从容一半慌乱,就这么懵懵怔怔地出来了。
“不知是将军会来,阿鸢失礼了。”沈鸢一脸纯然无辜,屈膝行礼。
卫驰的目光从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扫过,随即落在赤白的双足之上,停顿了片刻,后很快移开。
沈鸢不知卫驰忽然来此的目的,见对方久未言语,不由有些紧张。在军中久了,卫驰身上总带着一种锋锐的压迫感,不说话时尤甚,强装出的淡定从容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可是那药有什么不对吗?”沈鸢开口问道,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是因为方才那药来找得她的,毕竟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卫驰对此不置可否,只平淡问道:“你可还有女子随身佩戴的香囊、荷包之物?”
荷包?香囊?方才她不是在主屋的门外上留了一个吗?沈鸢虽不知卫驰为何有此一问,却是顺从回道:“自是有的。”
“可否相赠?”
“???”
沈鸢忽地抬眼,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对她亲手煲的汤、亲自送的药包、香囊皆不领情,不仅不领情,便连句软话都不愿说,这样的一个人,会稀罕自己所绣的荷包、香囊之物吗?
沈鸢只觉蹊跷,但卫驰既主动开口问她讨要物件,她无论如何是不会拒绝的。
“将军稍等。”所有疑惑在沈鸢心底皆快速过了一遍,很快又将心头疑虑压下,而后转身入了内室,从妆奁中精挑细选了一个香囊出来,双手递到卫驰手中。
卫驰伸手接过,柔软的指腹触及卫驰粗粝的掌心,沈鸢大胆停住手上动作,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方才入内室取香囊的一瞬,她似乎想明白了卫驰问她讨要香囊的用意。怕不是他想要拿去送给某个女子的吧?思及方才府上突然到访之人,或许,卫驰担心并非她的名声,而是唯恐旁人误会了去。
卫驰留意到她微顿的双手,对上她抬起的眼眸:“怎么?不愿意?”
“不是,”沈鸢摇头,捏着香囊的指尖不放,而后鼓足勇气问出心底疑惑,“将军……是不是有其他意中人了?”
此话落在卫驰耳中,听着竟有几分拈酸的味道了,原本平静冷肃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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