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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玉拍了拍他的肩。
顾盼生身体一僵,红了眼,咬着牙含恨道:
“师父走便走!为什么要回来?非要看我?的丑态才甘心吗?我?只想留个体面,也做不到吗?”
他发了恨,一把?扬了案上宣纸,四下纷飞如柳絮,他背过身去,喘着气,不说话。
可发恨完,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你走吧,我?现在的模样?很丑,不想为你看见。”
他侧背对着她,厌厌消瘦,不胜龙袍,青丝簪冠下露出雪白凝脂般的肌肤半点,下颌处清而险,瘦中亦别?有风姿,睫毛频眨,清泪更比雨秾纤,似蝶落雨中,无力垂落。
哪里丑了?分明是西子垂泪,偏叫君王怜。
林沉玉只觉得他瘦的可怜,心里发酸,声音更软下去:
“我?不走。”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如初。
他愣住,不敢置信的回头,凤眸圆瞪,睫毛也忘了眨。
顾盼生想起来什么,自卑的低头:“可我?已是将死之?身,师父不要再在我?身上耗费精神了。”
林沉玉扫开掉落的洒金宣,手撑在把?手上,轻轻印上了他微张的红唇上。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害你病重至此,是我?的错,我?会陪着你,你一日在,我?便一日陪着你。”
这声音如天籁,素来只在魂梦里才听闻过,顾盼生几乎要沉醉了,他眉峰弯,眼生媚,泪落山根,攥住了她放在的肩上的手,一双泪眼直勾勾的望着她:“真的吗?”
“真的,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沉玉伸手,擦去他眼底泪珠。她脱下外袍,轻轻披在他身上。
奏折还没批完,林沉玉决定帮他,她坐在龙椅上,替他执笔,顾盼生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她念,她就写下来。
“准奏。”
“知道了。”
“朕安。”
奏折中有家国大?事,可更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天南海北的官员送来的,理由各有各好好笑?,什么自家橘子熟了,自家夫人生了龙凤胎等等等等。林沉玉都看笑?了,可他必须不厌其烦的回。
他不敢令旁人代批,毕竟宦官专权的下场,就在两?年前?。
林沉玉写了半个时辰才替他写完,顾盼生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到自己背后,下巴搁在肩膀上,乖巧不已。
他眨眨眼:“师父,还有一份诏书?要拟。”
“好,你念我?写。”
他笑?了笑?,轻轻拢着她的鬓发,一字一顿道:
“朕惟内外治成,教化由兴。咨尔林氏,乃海外候林景明并前?元帅秦虹之?女?也,系出高?闳,将门虎女?,德彰高?义,行显海内。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林沉玉笔锋一歪。
他把?诏书?拿起来,叹口气:“哎,师父,你写歪了,咱们?的婚书?可不能?这样?草率。换一张写。”
“等等等等,为什么要写这个?
他亲昵的抱住她的腰,声音涣散:“有些?困了师父,写完我?们?去歇息吧……”
林沉玉看着他眼底青黑,憔悴昏沉模样?,实在不忍。算了,由着他罢,反正太?医所言,他活不了几年。
她对他也并非无心,百般感情杂糅一处,思想便觉酸楚。
毕竟是自己捡回来的孽缘,苦果乐果,都得自己尝。
顾盼生眯着眼,看着她认认真真的写完了诏书?,他的手定定的放在诏书?右侧,修长的指节扣着印章,掌心向上,一动不动。
林沉玉自左向右,一行一行的写。笔尖一点点的靠近他。
他好似一位猎人,静静的看着心仪的猎物,在草丛中嬉戏翻滚,一点点靠近他的猎网。
猎人是极有耐心的,没有十拿九稳,绝不会动手。
“立为皇后……晓喻天下,钦此。”
林沉玉写完最后一笔,他手中玉玺,几乎是同时盖在了印章处。他看向她,笑?了。
笔落。
网收。
他的师父,终于落网了。
大结局
高墙峻岢, 椒房香凝。
常言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寒冷。林沉玉自入冬来, 便每日昏沉难醒, 昨儿院里下了场大雪,雪厚,愈觉日薄衾暖,这困人天气,正好听雪落竹梢, 一枕安眠。
冰冰凉凉的手,悄悄伸进她被窝里。
“顾盼生?!”
林沉玉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不悦的去捉他, 可被衾被人一掀, 冷气搅动,那?人更得?寸进尺, 滚进来,一把搂住她取暖。
林沉玉一个激灵,清醒不少:“你不要?上朝了吗?”
“师父, 徒儿都早朝回来了。”
成婚半载,他还是改不了喊她师父的习惯, 或者说?他乐在其中。
尤其是床笫之间,一声声好师父疼疼徒儿, 喊的柔弱可怜, 一下下顶的林沉玉浑身酥颤叫苦不迭。
她强,他就装弱;她弱, 他就使?坏。林沉玉简直拿他没办法,小兔崽子仿佛是天生?克她的。
等等, 早朝?
林沉玉腾一下坐起来,早朝都结束了?
她以?往再贪睡,也不会睡到这个点,最近是怎么了,这么昏沉?
顾盼生?看出来她的迷惘,目光微暗,道?:“饭后叫章太医进来,给师父瞧瞧身子,是不是哪儿疲懒了。”
“好。”
林沉玉洗漱罢,用过膳,便有人传话太医到了内殿,施针把脉后,太医面?露喜色,叩首道?:“恭喜娘娘,娘娘福泽绵厚!”
林沉玉不解,看向顾盼生?,却见他嘴角上扬,喜不自胜。
他屏退太医,轻轻笑?道?:“师父终于怀上朕的孩子了。”
顾盼生?并不喜欢孩子,可他此刻非常的欢喜。有一个人,可以?堵住前朝群臣的悠悠众口,又可以?替他牵制住他喜欢的人。这样好的工具,分一两分喜爱给它,又何妨呢?
可林沉玉听见这个消息,略带红润的面?容白了下去。
她的手被死死攥紧,顾盼生?垂眸看她:“师父不想要?朕的孩子吗?”
他五指攥紧,指尖因为过度绷直而泛着淡透明的白,他在意她的态度,并不是在意她想不想要?孩子,而是在意她想不想要?他的东西。
林沉玉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紧张感,无可奈何叹气:“它是你的孩子,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是我?的孩子我?又岂能?不喜爱,我?只是在想,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可能?会失望。”
她成亲之时?就对他说?过,她身上有旧伤,加上常年饮酒,体寒胎薄。这辈子恐怕只能?孕育一个孩子。
顾盼生?在前朝的压力,她也知晓。
无数人盯着他的后宫说?事,帝王家不开枝散叶,仿佛是罪大恶极的事——事实却是如此,先帝就因为无子,又择了一个不成器的顾螭,导致家国?不宁多年,民怨沸腾,奸佞乱世。
如果林沉玉能?给他很多孩子,前朝的抱怨就会平息很多。
可天公不作美,她的身体所碍,只能?生?一胎。如果生?不出太子的话,前朝的压力,别说?顾盼生?,她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
朝堂不比江湖,以?拳头认英雄。众口铄金,她纵是金刚体,也要?被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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