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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皇后和君婠过得都算不得安生。
因为直到除夕夜那晚,皇帝都没再见过太子一面。
既不禁足、也不责罚,但他就是当作好似没有这个人一般、对他不理不睬。皇后本想为自己的儿子多说两句好话、也教人编了一套说辞教给太子,来日皇帝问起此事,他在皇帝面前好有个交代。
但是没用,皇帝压根就不给他见面的机会。
哪怕是皇后无意间提起,皇帝也会瞬间冷下脸色,吓得皇后立马就住了嘴。君婠身在深宫后院、又是闺阁之女,更不好插手朝政之事。
除此之外,皇帝还特命人将早就闲置了的东宫收拾了出来,说是南江王偶尔留在宫内替皇帝处理政事晚了、赶不上回府休息,就让他留在宫内过宿。
东宫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即便太子成年之外搬居宫外府邸、可那里是即便闲置几十年也不可随意给人居住的地方。
再说了,若大皇宫怎么就没有给南江王住的宫殿了?偏偏让他住到东宫去!
皇帝此举,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后某日晨起时颓然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发现自己竟又多了一缕白发,不经心下黯淡。
可想到今日是除夕,是宫里的大日子,她还是强撑起了身子,细细妆扮起来。
宫里的正经主子其实算不上多,也就是帝后、太子、南江王和帝姬。
这里所说的正经,指的是在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们眼中得罪不起的主子们。
帝姬虽是女子,可实际上比那些庶妃所处的皇子们更让人得罪不起,因她有一个贵为皇后的母亲和两个嫡出的兄长。
太子原是有太子妃的,娶的也是本朝清流世家的嫡长女,但为有一桩隐事——成婚十余载,太子妃还未给太子生育子嗣,招致流言蜚语无数。太子妃本也是心气极高的女儿家,受不得旁人非议的眼光,这几年渐渐的就索性称病不出了,为人低调的有时皇后和君婠都会忘记她这个儿媳和嫂嫂。
皇后呢,虽对晏珽宗刻薄狠毒,但对太子妃杨氏这个儿媳妇还是宽和温厚的,或许是想到自己膝下也生育了一个注定子嗣艰难的女儿,所以皇后从未以“无所出”为理由话里话外的挤兑她,也没给太子塞过什么妖娆妩媚的妾室去闹杨氏的眼睛,反而时常劝她放&esp;宽心。
更重要的是,皇后心知肚明太子没有子嗣的原因大抵是出在他自己身上。那肥硕宽厚如大熊般的身躯,走两步都喘得厉害……
然而今年的除夕宴,这几个正经主子的情绪都不算太高。
皇帝为了太子之事至今生气愤懑,皇后和君婠也为他忧心,晏珽宗为了陶霖知一直被泡在大醋坛子里闷着,至于太子——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他多惴惴不安。
酒过三巡,皇帝就以处理北方雪灾之事为由离席,顺道带走了南江王同他一道商议赈灾之事,却连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太子。
如此情形,都叫底下的皇室宗亲们看在眼中,心里也有了计较。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太子一眼,暗自咬牙。
……
“混账,他们是想来做孤的主吗!敢用天地祖宗来压孤!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天子!”
书房里,皇帝就着方才在席上的酒意,狠狠将一本折子扔到了地上。
晏珽宗坐在他下首略矮一寸的书桌上替皇帝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奏章,见皇帝如此,他单膝跪在地上捡起折子,轻轻放在书桌的一角上。
皇帝端起茶碗饮了口水,对他道:“麟舟,宋斓给孤上的折子,你看看。”
“是。”
半晌,晏珽宗垂首道:“宋太傅以天地祖宗之命,劝导君父尊长幼嫡庶之尊卑,不可乱人伦之序,该尊太子、次侧王。臣以为,太傅之言亦有可取之处。”
宋斓年逾八旬,早就领了个闲职在家养老。他是三朝元老般的人物,亦领着太子太傅之职,是户部尚书宋紫铭之父。
而宋紫铭之女嫁给了皇后的亲侄子做了清海侯世子夫人。
所以宋家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党,站在太子一方的。
宋斓上的这道折子,自然是为了这些日子皇帝对太子的冷淡和对南江王的过份宠信而上的。
太子被皇帝冷待的原因,朝臣们也猜出了个大概,自然是和他府上请来了白桉太一事有关。于是他们心中又以为皇帝还在为了当年齐王之事愤怒,继而迁怒太子。
“哼,什么天地祖宗、长幼人伦,孤是君王、是天子啊!这都是孤一念之间的事罢了,用得着他们对孤耳提面命?孤不过冷了太子半个多月,居然就有这么多人坐不住了!连宋斓都被他们请了出来!看来,这满朝里有不少人等着孤驾崩之后跟着太子这个新君后面享受荣华富贵呢!”
晏珽宗跪地:“君父何出此言,是臣之过!”
皇帝冷哼一声,对李茂安道:“宋斓这道折子,原封不动发还回去!”
上了年纪之后,皇帝最恨有人对他说教。
或者说,皇帝一生最恨这些对他说教的臣子。他不讨厌言官谏臣,倘若他们对朝中其他臣子指指点点指手画脚打小报告,皇帝还是很乐意看的,但倘若有人对他的行为指摘,他就会暗自怒不可赦,面上却还维持着仁慈的面具。
这会让他想到他刚登基的时候,那帮一心向着齐王的臣工们也是这样满嘴仁义道德、打着进谏的名号对他指手画脚的说教。
他那时恨不得一个个的诛了他们的九族。
晏珽宗早就看出了皇帝的这点,所以那些暗地里归顺他的臣子们,他都叮嘱过他们该如何给皇帝上奏。
举个例子,若是遇到事情,在折子里最好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向皇帝汇报,乞求皇帝给他们定夺或者出个主意,并且最后还要千恩万谢皇帝的恩典。
即便皇帝的主意错了,他们希望皇帝改变主意,也要事先在折子里找好一个替罪羔羊,告诉皇帝说:“天子啊,您上次给臣下我下达的命令实在是太圣明啦,只是因为遇到了某某官吏办事不利,让您的旨意不能被很好的执行,现在咱们或许需要换一个旨意啦。”
李茂安面上一惊,但晏珽宗给他悄悄使了个脸色,他便遵照皇帝的旨意去办了。
并无劝谏之言。
医吏捧着熬煮好的汤药送来。托盘上还放着一把精致的小匕首。
晏珽宗撩起自己左臂的衣物,用匕首割开一处完好的皮肉,将自己的血液滴到汤药里。
而后他顾不得处理伤口,随意理好衣服就将药碗捧到了皇帝面前。
“父亲,您该进补膳了。”
这时候,他唤他父亲。
皇帝这才缓和了神色,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完了一碗药。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晏珽宗亲侍皇帝汤药,并以人血入药为皇帝滋补身体。
皇帝擦了擦嘴,满脸欣慰:“吾儿,你献上的汤药果然有用,孤最近几日只觉得龙体愈发康健,精气神也充沛了许多。”
他方才看到晏珽宗手臂上的斑驳伤疤时,既有些许愧疚和慈爱,更多的是满满的成就感。
为君为父,他有一个对他如此孝顺和恭敬的儿子、臣子,没有哪一个皇帝会不高兴的。
他拍了拍晏珽宗的手:“也唯有你将孤的身体真正挂在了心上的,比那些只会大谈纸上功夫给孤上请安折子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晏珽宗说不敢。
他意味深长地低声道,“好好的侍奉孤,孤会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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