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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的模样。
他是功利之人,俗人一个,少年时期起没有好好读过几本书,偶然间因为勇武过人被州郡官员选进了南江王的麾下,跟着南江王四处南征北战,而后一路受到提拔,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来。
在遇见贺妙宝之前,他一直都清楚自己要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
他会继续往上爬,一级一级地往上升,承载着整个家族飞黄腾达的希望,在最合适的年纪里,迎娶一位出身望族的女子作为正妻,然后封妻荫子,开枝散叶,继续建功立业,繁衍子嗣。
这个时代里,每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这么想。
少年时他给自己的规划就是来日必定要娶一位世家大族的女子做他的正妻。
——当然了,不是靠着做梦或者等着哪个世家贵女瞎了眼看上他,而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和功名。
然而从遇到贺妙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这么想过了。
他的人生,一切都乱了套。
坦白来讲,妙宝并非出身大族——哪怕是没有发生程邛道之乱,以她出身庶民百姓之家的魏氏的那个身份来说,他们根本就不会有相遇的机会。
遇见她的时候,正是她人生最不堪狼狈的节点。
她是谋逆之臣的宠妾,还带着一个被人认为是逆臣所生的女儿。
母女两人都是活路难保。
一夜欢情,她成了他的女人,他也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她和她的女儿,瞒天过海地将她脱了罪籍。
后来她做他的外室,他也一心和她过着这样平和的日子,曾经在脑海中想过的要娶贵女为妻的规划,全都抛之脑后,再也不愿提起了。
在她之前,他没有女人;在她之后,他只她一人。
做他外室的那段时日里,妙宝偶尔会楚楚可怜地问他:
“待将军娶了主母,将军愿如何发落妾身母女?”
“倘若贱妾的身份不堪为主母所容,将军还会给贱妾母女一个活路吗?”
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
——因为那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还愿不愿意再娶正妻了。
就这样吧,就她一个女人,足够了。
他想,等她生下孩子,他就回明父母,将她娶回去做妻子。
这个疯狂的想法一度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可惜,当年他没有真的等来娶她的那一日……
他娶了本该是自己嫂嫂的吴氏女。
可是那一刻,他心里竟然也有过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吴氏女——很好啊。
索性本就和吴氏没有男女之情,两人也不必过正经夫妻的日子。
他对妙宝说,等吴氏过门,他仍然拿她当嫂子一样尊敬,不会和她有夫妻之实的。
他会娶她回去做妾室,只和她生子,生下长子便记在吴氏名下作为嫡子,继承他的家业。
妙宝那时大约是爱过他的,她也很开心,很高兴,扑在他怀中哭泣不停,兴高采烈地迎接自己的新生。
……却没想到那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噩梦。
再后来,她受屈小产,含恨离府。
他日日夜夜难以安枕,在悔恨之中痛苦度日。
这就是他们所有磨难的开始。
多年来,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他当年对她好一点,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他重新找到了她,这一次终于光明正大地和她做了夫妻,期盼着可以和她重新开始之时,等来的却是她和旧情人周澈……
方上凛痛苦地闭上眼睛,鬓边青筋跳突不停。
好半晌,他才压下这些翻滚了数日的激烈情绪,起身出了书房,去看望自己的女儿。
璍璍。
他们的女儿。
每每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一面走,一面状似无意地询问府中下人:“夫人用过午食没有?”
这些时日他没和她私下说过一句话,可是她在家中的一举一动,一饮一食,他都过问无数遍。
下人回道:“夫人早晨时候出了门,去会仙楼那儿听戏去了。”
方上凛的脚步猛然顿下。
良久,他猩红着眼眶又问了一遍:“你说……夫人去哪了?”
下人不明所以,又重新回答了一遍:“侯爷,夫人又去会仙楼那儿听戏去了呀。”
方上凛赶到会仙楼楼下的时候,恰遇见周澈打马而过。
他眼中怒意翻涌,一把拂开围着他伺候的酒楼小厮们,疾步上了叁楼。
彼时,漪娴、知滢和那几个陶氏女都已经离开了,独妙宝还留在里面。
她正在换衣裳。
适才知滢的两个女儿玩闹间不慎碰倒了茶盏,将茶水泼了她一身。
知滢连连道歉,妙宝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也是连连摆手,说小儿调皮,不必苛刻。
她自己带了一身备用的衣裳,此刻换了下来,也不麻烦。
但此时此刻落在方上凛的眼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他一脚踹门而入,妙宝慌乱地掩好了胸襟,却还是露出半截雪白的肌肤。
一旁的衣架上摆着一件湿了大半的外袍,而她衣衫不整,惹人遐思。
“你怎么来了!”
这话是下意识问出口的,也是多日以来,她主动开口和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也冷笑着回她:“你和旧情人鸳鸯相戏的好地方,我自然来不得!”
那一瞬间的怒意冲顶而来,让他浑身都发着颤,几乎无法站稳身体。
魏氏岂敢啊!
她当真敢侮辱他至此!
多日来他终于挑破了两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妙宝脸色立时惨白下来,嗫嚅着唇一言不发,只是仍旧下意识地捂着胸口没有穿好的衣裳,摇头啜泣,恨不得自己立马消失在这难堪的地方。
顷刻间,那人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推倒在内室留给客人休息的软榻上,大力扯了她的衣裙远远丢到一边,笑容狰狞可怖:
“捂什么?嗯?人尽可夫,独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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