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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的确是他的卧室没错,可周遭的陈设怎地如此老旧?尤其是床边的桌子,明明才换不久,此刻看来却是漆身斑驳,暗淡腐朽;还有不远处的书架,架子上如此多的书籍也与他印象中不符……

“忘生,先、先把衣服穿上吧!”

另一边谢云流也艰难压下心中重重疑问,从床榻旁找到了两套整洁叠放的衣衫,那衣衫一看就是李忘生的堆放习惯,他的那叠在外侧,李忘生的则在内侧。他将内侧那套递给李忘生,待后者接过后才展开外侧那叠,瞧见陌生的样式时眉头微蹙:

这衣服是什么时候定制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忘生提前给他准备的?

昨晚他喝醉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门外有人等待,此刻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谢云流匆匆套上中衣,拎起外衫时神色嫌弃:这么老成的款式,一看就不是忘生喜好的风格,难道是师父恶趣味发作,新给他们定制的?

那边李忘生也盯着手中庄重繁复的外衫蹙眉:“师兄从哪找到的衣衫?”

谢云流穿衣的手一顿:“不是你放在床头的吗?”

李忘生茫然摇头,伸手摸了摸那制式繁复的外衫,沉吟片刻翻身下地,走到衣柜的位置,瞧见同样老旧朽败的衣柜时动作一顿,还是打开了柜门,露出里面挂着的诸多道袍。

——几乎没有他认识的款式。

他伸手在其中拨弄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件看着眼熟的,抽出来一看,眉头皱的更紧:

这件道袍是师兄离开那年他二人一同定制的,一共也没穿过几次,他一直颇为珍惜。可现在手中袍服分明洗的泛白毛糙,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一看便是浆洗过无数次,早就难以上身了。

谢云流此刻已穿上那套古怪的劲装,瞧见他手中道袍时也“咦”了一声:“这衣服怎么旧成这样?”

“师兄,好像有点不对。”

李忘生将那件道袍挂回去,随意取了另一件还算顺眼的披在身上,神色凝肃:“这房间中的一切都非忘生印象中的模样,似乎一夜之间经历过数十年岁月——师兄,你可还记得今夕是何年?”

今夕是何年?

这个问题——

谢云流因震惊而短暂失效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察觉到李忘生言下之意,剑眉微皱:“景龙四年五月六日——不,不对,应是七日了。”

“……”

居然是那件事之前的师兄?!

虽然隐隐猜到眼前的师兄应当不是与他同一时期的谢云流,李忘生还是有些惊讶,心底同时生出些许难以言喻的滋味来:

难怪师兄待他一如往昔,神色间也并无阴霾。那件事发生前,师兄就是这般模样,待人赤诚,耀眼夺目。

景龙四年的五月七日,师兄才行完冠礼——正是他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浑然不似风雪夜时那般……

见李忘生神色奇异,谢云流心生忐忑,追问道:“为何如此问?”

李忘生回过神来,也未隐瞒,道:“忘生的记忆停留在开元五年,与师兄并非同时。”

“开元?是谁的年号?”谢云流并不意外老皇帝死了,他早就听人提起对方身体每况愈下,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新皇,李隆基。”

李隆基?

谢云流愣了一下:“居然是他即位吗?也罢,重茂那性子的确不适合那个位置。”说着顿了顿,提到那个名字,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排斥,便顺势话锋一转:“这么说来,忘生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

“……”李忘生并未纠正他的年龄推测,道,“所以我与师兄的记忆应是出了岔子。”

“确实。”谢云流点了点头,神色间添了几分感叹,“一晃眼忘生都这么大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逡巡在师弟成熟许多的容颜上,自打得知对方真实年龄与自己记忆中不符,便有种“果然如此”的恍惚感:眼前人的面容的确与这个年龄对得上,彻底褪去幼态,年轻而俊美,正是人生中最巅峰的时期。

但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还有刚刚清醒时,他和师弟……

不,住脑!

慌忙止住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味,谢云流定了定神,艰难推测:莫非这几年里他与忘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关系骤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失忆了?还是——我出了什么变故?”

他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双手上居然连剑茧都消失了,此刻更是体虚疲乏,内力尽失——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而且,师弟刚刚睁开眼看向他时,神色中明显有震惊有欣喜,那是久别重逢之后才会有的神情:师弟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李忘生并不惊讶师兄的敏锐,却不愿提及当日之事,含糊道:“的确有些,三言两语不便说清。眼下还是先弄清楚你我遭遇再谈不迟。”

谢云流不大喜欢这种含糊其辞的表述,正要追问,却见李忘生眉眼微垂,神色间透出几分黯然与局促,一时哑然:

——罢了,他不想说,我又何必逼他?

于是他强行压下追问的冲动,不自然的搓了搓手指,顺着他的心意续道:“你将此事告知于我,可是已有猜测?”

李忘生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在叹息:“此地与忘生记忆中也有所不同,印象中许多新置办的家具,如今俱都变得陈旧不堪,先前仔细保管的衣衫也变得破旧发白,除非有人刻意设局,否则——忘生恐怕也失忆了。”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谢云流的意料之外,但他知道师弟一向谨慎仔细,定是观测到了足够多的细节才会下此定论,不由蹙起眉:

“那么,刚刚那个喊你我二人师兄的人——”

“忘生并不认识。”

谢云流了然:“换而言之,此地也有可能并非你我所熟知的年月。”

他抬眼打量这间处处眼熟、又颇为陌生的房间,正如李忘生所言,这间房屋中的很多物件的确过于老旧,一些眼熟的摆件也都明显有了年头,触手温润,显然时常被人把玩:这种老化程度绝非作假。

而他之所以会觉得眼熟,是因为很多家具他还留有印象,摆设习惯也与李忘生相仿——这间屋子毋庸置疑属于李忘生,却未必属于眼前的李忘生。

“看来离开此地前,我们需得多寻些线索。”

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摆件,谢云流干脆打开了桌下暗格查找线索:他与李忘生的关系素来亲厚,平日虽不会随意翻动对方的东西,真动手时也并无忌讳,还要招呼正主同他一起翻看。

李忘生也不觉有异,同他一起对眼前的房间进行了严密而细致的探索,力求不放过任何细节。

而后两人便看到了归置整齐的道藏书籍,被保管得当的、谢云流的旧道袍,妥善收起的陈旧剑穗、玉佩……直到谢云流从隐秘的床头柜中捧出一只陈旧的匣子,从中摸出一只保存完好的布偶时,李忘生一把按住了他想要继续研究匣中内容的手腕:

“师兄,我觉得这些算不得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是吗?可我觉得……好吧!”

对上师弟真挚到近乎恳求的神情,谢云流意犹未尽的收回手,将那只已经褪色的忘崽崽重新放回匣子里,见李忘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将匣子合上藏回床头柜,星眸微眯,眼中闪过些许兴味:

看样子师弟很喜欢他送的礼物。

虽然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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