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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疏忽了。”谢怀蔺自责地说?。
他早预料到拓拔琰别有所图,在北戎一行下榻的驿站外安排了眼线,但怎么也没想到拓拔琰会对温久产生兴趣,还胆大?包天到趁夜潜进皇宫劫人。
“我没事。”
温久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目光却紧锁在正和江澧攀谈的青年身上。
“那个人……”
江澧察觉到她的视线,轻咳一声?,语气?责备:“你还要顶着这张脸到几时?”
他用眼神示意得意忘形的青年回头?。
青年其实早就注意到少女在看他,但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临到了有些扭捏。
他在颈侧摸索了一会儿?,手指轻轻一扯,沿着脖子到整张脸的皮肤竟像面具一样被扯下来。
平平无奇的假面揭开,露出底下俊俏的五官。
鼻梁直挺,薄唇殷红,一双标致的桃花眼潋滟多彩,宛如清风拂过柳梢,吹皱一池春水。
温久呼吸一窒——
这张脸,这个让她找了三?年、魂牵梦萦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原来那些似曾相识的、令人在意的细节,都不是她的错觉。
泪水涌出眼眶的刹那,她飞奔向青年,有好几次差点踩到裙摆。
青年怕她摔了,快步迎上前,将她接了个满怀。
温久扑在青年的怀里,脸颊深埋在他带着血腥味的胸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个迷路多时、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她攥紧青年的衣衫,抽泣着,语不成声?:“哥……哥哥……”
一个称呼打碎了温初言强装出来的从容与淡定。
在北戎受尽苦难都不曾落一滴泪的青年,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温初言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粗粝的掌心轻轻放在妹妹的头?顶,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揉了揉她的发。
天已拂晓,晨光照亮身后?的森林。
他拥抱着妹妹,拥抱着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回来了,岁岁。”
殊途归1
送走了拓拔琰这?尊瘟神, 回程路上,京中也?传来捷报,谢怀钰和陈嵩将叛军尽数缉拿, 成功守住了皇城。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温初言暗中传递消息, 才让谢怀蔺得以提前知晓宋彧和拓拔琰沆瀣一气,并派谢怀钰和陈嵩留守京城,及时镇压住叛军。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宋彧和北戎王串通的事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马车宽敞舒适, 足以容纳下他们四人。
温久幽幽看向谢怀蔺,没记错的话,她还特意问过他对拓拔琰此行的真正?目的有无?头绪。
听到少女带着点怒的质问, 江澧不好意思地垂眸, 用虚咳掩饰心虚,谢怀蔺则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岁岁,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谢怀蔺低下头颅,与方才杀气四?溢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握住温久的手, 柔声哄:“因为不清楚拓拔琰想做什么,怕打草惊蛇……”
“说个话而已, 也?不用牵手吧。”
温初言凉凉道?, 揽着妹妹的肩把?她往后带。
他还坐在这?里呢, 谢怀蔺就?急不可耐地动手动脚, 当他这?个哥哥是死?的吗?
“是我让他们不要跟你说的。”
温初言主动坦白,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省得她被男人花言巧语勾去了魂, 被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我不确定拓拔琰和宋彧具体达成了什么交易, 所以只能让江澧他们盯着驿站和重华宫那边,没想到……。”
他们谁都不愿少女被卷进?危险, 可最后还是波及到了她。
“拓拔琰夜潜皇宫劫走你是临时决定,我没来得及送出这?个消息就?让他得手了,害你受了惊。”
三年来温初言兢兢业业扮演一个毫无?威胁又?听话的奴隶,让拓拔琰对自己放松警惕。
然而,纵使他能探听到各种情报,也?无?法完全掌握拓拔琰的心思。
自从在皇宫见过温久,拓拔琰的行为就?脱离了温初言的设想,他没料到拓拔琰真的觊觎上自己的妹妹,甚至在接风宴上放言要娶温久为大妃。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沉不住气。
莲花池重逢那日,其实是他先看到了温久。
怕旁生枝节,他当即是想避开的。
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就?像他遏制不住心中思念,想着远远看上妹妹一眼便好,温久也?凭直觉认出了他的背影。
当少女微喘着气站在他面前,看清他的长?相后,眼中的希望一寸寸黯了下去,饶是理智如温初言,也?不得不用尽全力才生生忍住与妹妹相认的冲动。
他不敢与妹妹相认,可又?不忍看她伤心难过,隐瞒身份与她相处,平静的表象下早已掀起惊涛巨浪。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温初言懊悔自己的不坚定。
妹妹不了解真相,他还能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要是那个时候能忍住,当机立断转身走人,拓拔琰就?不会跟温久碰上,并对她产生兴趣了。
温初言叹了口气:“抱歉,岁岁,要是我早点发觉拓拔琰的计划就?好了。”
“不是哥哥的错。”
温久摇头道?:“北戎王心思难测,想一出是一出,你哪能次次猜中他在想什么?”
温久虽然恼自己被排除在外,但也?明白江澧他们要顾虑的事情更?多。
何况兄长?在北戎忍辱负重三年,受尽磋磨,她怎么舍得怪他呢?
“哥哥,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流落到北戎?”
回想起当年之事,温初言英俊的面庞覆上一层冰霜。
“父亲去世后我明里暗中试探过二叔几次,宋莜岚发觉我在怀疑她,遂生出了灭口之心。”
再度提起宋莜岚这?个人,温初言连公主都不叫了,对温致宁倒还保留原来的称呼,只是语气淡淡,并未包含太?多感情。
“当然,我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但那时先帝刚驾崩,京中大权落入宋莜岚手中,我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只能先消失一阵,伺机而动了。”
三年前他奉圣命治理水患,宋莜岚就?是借这?个机会派人在江南设伏,欲置他于死?地。
他跳进?滚滚江水中躲避追杀,然而刺客穷追不舍,想来宋莜岚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不到他的尸体绝不会罢休。
温初言混进?商队,一路逃到北戎。
北戎天高皇帝远,是宋莜岚手伸不到的地方。
而新王拓拔琰刚愎自负,性?格暴烈,唯一的软肋大概是他那个不会说话的早逝的生母。
温初言算准这?点,被俘后假装哑巴,营造出和拓拔琰生母类似的处境和身份,果然让拓拔琰动了恻隐之心,收他在帐下做事。
兄长?说起往事轻描淡写,温久作为听众,揪心地蹙起了眉。
“久久,我也?要跟你说声抱歉。”
江澧满怀愧疚地说:“初言在北戎的事我是知道?的,这?些年你托我寻找他的下落,我却一直佯装没有他的消息,对不起。”
“没事的表哥,那些都不重要了,哥哥回来便好。”
温久明白江澧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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