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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有泪痕的和离书会让谢怀蔺起疑,他要的,是温久狠心决绝抛弃谢怀蔺的效果。
“别?哭,久久。”
宋彧爱怜地摸了摸少?女的发:“只是写封和离书罢了,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么?”
他柔声安慰,语气?里暗含警告。
温久费力地止住泪,提笔书写,每写一笔,心脏便疼上一分。
她深陷京城的泥沼中,别?无选择,但谢怀蔺不一样。
谢怀蔺不该被她拖累。
他应该在岭南崭露头角、光芒四射,做自?由自?在翱翔的鹰。
温久花了半个时辰,才写出让宋彧满意的和离书。
她麻木地看着宋彧命人将此书即刻寄往岭南,脑海中浮现的,是离别?前夜,她信誓旦旦地对谢怀蔺承诺:
我等你。
可是现在……她做不到了。
对不起,慕之。
我恐怕要食言了。
续前缘1
药香盈室, 身?着烟青道袍的女人撩开少女的半截衣袖,洁白的藕臂上血线淡去?,女人又为她把了下?脉, 眉头舒展开:“毒性压制住了。”
谢怀蔺松了口气?, 点头道:“多谢。”
“先别着急谢我,”李百薇掀了掀眼帘,“奢情蛊毒性霸道, 以人气?血而活,我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你?最?好抓紧时间找到解药。”
想到温久在不知不觉间被种了如此凶险的蛊, 谢怀蔺眸色一沉, 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我会的。”
他说,不带丝毫起伏的嗓音让人脊背发?冷。
“反正你?尽快吧,否则你?俩都活不成。”
李百薇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谢怀蔺的手臂:“不惜将大部分蛊毒引到自己身?上——她对你?真这么重要?”
“嗯,很重要。”
谢怀蔺凝视少女的睡颜,轻声说。
父母相继去?世, 雁南关一战成了他永久的梦魇,若没有温久陪伴他、支撑他, 他恐怕无法走出那段艰难的岁月。
温久是他活着的唯一念想。
“我明明建议你?随便找个?死囚了, 你?偏要把蛊转移到自己身?上, 简直蠢透了。”
李百薇骂了句。
她孑然一身?惯了, 实在无法理解谢怀蔺的行为——所?谓情爱难道真有这么大威力吗?
“这可不是医者该说的话。”谢怀蔺淡淡道,“死囚的命也是命, 对他们的处罚早已定下?, 没理由?拿他们试毒。”
“我竟不知, 你?原来是这么有道德的人。”李百薇嗤了声。
这男人在岭南杀红了眼,对待俘虏的手段可称不上仁慈, 否则煞神的名号怎么来的呢?他根本是想和?温久承担一样?的痛苦罢了。
“随便你?。”
她懒得戳穿谢怀蔺的心思,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药箱:“我在沂州还有几味草药没寻到呢,催命都没你?这么能催……人我帮你?救了啊,你?答应我的紫血灵芝可别忘了。”
她嘀嘀咕咕的,谢怀蔺本来就?好几日没阖眼,被她念得头痛,只想快点将她打发?走:“行了,别打扰她休息,让陈嵩带你?去?国库,要什么自己找。”
“没大没小!”
得了便宜,李百薇还不忘啐他一口,拎起药箱乐颠颠地出去?了。
于是屋里只剩谢怀蔺和?昏迷不醒的温久。
少女眉心蹙着,脸色苍白易碎,昏迷期间,她似乎做了噩梦,一会儿喊着“爷爷”“哥哥”,一会儿又哭喊起贴身?侍女的名。
是梦到过去?的事了么?
那三年?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在睡梦中都泪水涟涟。
谢怀蔺心疼得快要窒息。
他想起几个?月前的重逢,那时他心里憋着被抛弃的委屈,心里想念得不得了,却还要对温久故作冷淡,导致她被势利的宫人怠慢。
当?时温久差点被宋彧强制殉情,她明明处在最?害怕的时候,可他呢?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质问她、冷落她,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跟她置气?,让她在宫里活得战战兢兢——谢怀蔺后悔不已,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一巴掌打醒自己。
榻上少女溢出一声细弱的哽咽,宛如受伤的小兽,谢怀蔺心脏涩疼,呼吸伴随少女每一次皱眉而紧上一分。
他抚上少女的脸,长?指轻轻揩去?她眼尾的泪痕。
虽然暂不清楚那场宫变的全貌,但他知道温太傅是在宫变中丧生,没多?久温初言又失踪了。
温久一定很难过。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没能陪在她身?边,为了和?离书的事要死要活,居然就?那样?轻易接受了她的说法,像条落水犬一样?失魂落魄地离开京城。
早知如此,不管温久放多?狠的话,他都应该牢牢抓住她的手——死皮赖脸痴缠她这种事,过去?他没少干,即使被拒绝心意多?次,隔天还要凑上前示好。
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放弃了呢?
温久在后半夜喊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名字。
谢怀蔺能听出来,那一声声破碎的呢喃里,是少女在向他求救。
可他呢?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啊。
谢怀蔺捂住脸颊,一滴泪从指缝落下?,滴在少女的耳侧。
李百薇说得没错,他简直愚蠢透顶。
……
意识在虚空中浮沉,在朦胧的幻影中,温久看到昔日的亲人。
父亲、纪向纭、祖父、兄长?、小梢……他们一个?个?从她身?边穿过,走向前方未知的领域,任凭她怎么呼喊都不肯停下?,身?影最?终消失在光点之后。
她知道这是梦,在梦中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哭,宋彧就?在边上欣赏她的痛苦,阴测测地笑着,笑声像黏糊的池水一样?缠上来,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她无法忍受,想追随亲人的步伐而去?,可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是谢怀蔺。
就?像过去?的黑暗时日里她无数次幻想的那样?,少年?拉住她,把她从泥沼中一点点拖出。
梦中的谢怀蔺眼里闪烁着水光,是哭了么?
温久被那滴泪烫到,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闻到宫廷才会用到的特调熏香。
晕倒前她还在猎场,现?在是……回到宫里了?
意识慢慢回笼,她第一感觉到的,是有人在触摸她的脸,动作很温柔,怕吵醒她似的,用指尖轻碰她的脸颊。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回到三年?前那个?冬日,一扭头看到宋彧森然的笑,然后下?一刻就?被迫迎接小梢凄惨的死状。
但宋彧的手一直都是冰凉的,她很快认识到这是在现?实,而非三年?前。
触碰她的手干燥温暖,指腹有常年?握剑的薄茧,带着让人安心的热度。
“醒了?”
谢怀蔺惊喜道,紧张兮兮地询问她的状态:“头可还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少女睁着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嘴唇翕张。
“啊对……得先喝点水。”
他暗怪自己粗心,小心翼翼将人扶起——
温久却突然抱住了他。
谢怀蔺身?体一僵,顿时不敢乱动。
少女纤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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