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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式上完春节前的最后一节课,和dr关互道了新春愉快和再见,抱着书走出教学楼。
“rista式!”
黎式脚步突然一顿,是谁在喊她?在香港的地界里压根不会有人这样喊她,只有在英国才听得见。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明丽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竟然是草刈纪子?!
她怎么会在这?又怎么会出现在港大的校园里?那一瞬间,黎式有些晃神,旧友相隔、重聚不过几个月,却已如离间多年,不禁生出物是人非的悲情感触。
草刈纪子在向她招手,还不等有回应,就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喜悦的声音里沾染了些哭腔,“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rista”
找?黎式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说话也带上点颤音,“你一直在找我?可你怎么知道我在香港?”
“是啊,我真的找了你好久”,纪子用力的点点头,“当初,你一连不见了好几天,我就察觉到不对劲。我去过问青木叔叔,他告诉我说,那天华人街有暴乱,我就更加肯定你出了事。后来我去荷兰,找到了你外祖父,再三恳求下,黎公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说你被黑帮绑架到了香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我没有多事让你帮忙去青木叔叔的店里捎带东西,你也不会被黑帮绑架对不起式对不起!”
黎式听着草刈纪子回溯往事,不知道为什嚒,被命运捉弄后的无力自嘲比哀伤来得更快些。悲观点想,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以来,她的眼泪早就流完了吧。
她张了张口,根本说不出半句责怪的话。自己的人生岂是在华人街那夜逆转的,她很清楚,早在89年的那个阴暗的后巷,在那个垃圾桶里,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相错了。后来的,只是一环错一环,循环往复,再难回转。
抬手抹掉纪子脸上的泪水,黎式冲她笑了笑,“不要自责,纪子,这件事与你无关。”看她还是眼泪欲泫,就试着转移话题,“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来香港,是有特别的事?对了我亚公外婆呢,两位老人家还好吗?还有我阿妹,我失踪后,她怎么样了?”
“黎公很好,不过”
纪子的眼神有些躲闪,有些话她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可她抵不过黎式那无比渴切的眼神,就只能把荷兰和英国的情况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黎式因为谢聚被东星绑架到香港,这里面大大小小的事,全知情的只有黎公一人。他老人家身体如今没有什嚒大碍,只是少些了精神头,越发给人垂垂老矣的凄凉感。外婆自三年前黎家惨案发生后,就因为打击太大,患下了一种心理疾病,失去了所有记忆,除了黎公,也不再认识任何人,这些年都住在寺庙里,跟着高僧修行,一心认佛,不再过问人间事。
从前,黎式经常去看她,可外婆却只会指着她,问丈夫——她系边个?那个时候的黎式是很难过的,但还是会藏住眼泪,拿出笑脸,一遍又一遍的说——我系你嘅外孙女小式啊。
现在的黎式没办法再出现,可每次黎公去庙里看望时,她还是拉着丈夫的手问,只是话语变成了——嗰个女仔点冇嚟?
黎公问,边个女仔?
外婆就说,系又乖又靓嗰个啰!咁好嘅姑娘,我要是有个仔,一定讨她做家嫂(儿媳)!
她好像记得她,可却又不太记得。
而黎仰,亚公没有把黎式的去向告诉她,当初全家被害,如今家姐被掳,她年纪还太小,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世界上阴暗的事情为好。快乐的读书、长大,就是黎公最大的心愿。也幸好,黎仰现在还在读高中,住在学校,影响不大,只是没了黎式的看管,姨夫谢连宾成了唯一在英的监护人,这总不让人太放心。不过好在黎公说,会经常去英国顾及一二,加之黎仰快考大学,之后让她入读荷兰的大学,这样来往照看也会更方便些。
世界轨辙向前,没有她,别人的人生,也还在继续。
就像当初她18岁时,父母幼弟都离世,上留老弱,下留幼妹,本以为没了母亲的庇护会坚持不下去,最难最苦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自杀,一死了之,万事皆罢。可她又不敢,不是怕死,是怕身后的人会更艰难。
伦敦天寒地冻,浴室热气升腾,她揾着刀片用力下去,血流出来些许,手又收了回来。
人没死成,就更多出了些活着的勇气。终于日复一日,一捱二捱,终于捱过了最难的时光,把一个家重新挺立了起来。
纪子说,现在正是假期,就回了日本,知道黎式在香港后,说什嚒都要来找她。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港大?”
“是你外公告诉我的。”
“亚公?可他又怎么会知”自己刚刚入学读书没多久,香港和荷兰相距千里,他老人家没理由知道这样的近况。
“黎公说,自你消失不见,他心急如焚,后来知道你被绑架,便更加寝食难安。后来,不知道从什嚒时候开始,有人会每隔一段时间给古董铺子送去包裹。包裹里除了写着你近况的书信,还有一些现金。那些人你外公不认识,但他们黄皮肤,讲粤语,混道的气质很明显,看得出,是驻荷兰的香港黑帮。”
“什嚒?”
说不吃惊,那是假的。纪子可能猜不到,但黎式稍微想一想,就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事情都是谁让去做的。东星在阿姆斯特丹的大半地盘都是那男人打下的,派人做这些事,轻而易举。
“怎么了?”纪子见她很少有那么夸张的表情,问,“你是想到什嚒了吗?”
“没什嚒”,黎式摇摇头,她的心有点乱,对着纪子,也并不想说太多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你是一个人来香港的吗?现在住在哪?”
“我”草刈纪子有些犹豫,“我其实是和朗哥一起来的,只不过不过现在帮会的人也在香港,他不能泄露行踪,是匿身来的。”
关于她的家族,纪子从不愿意多说,但黎式也大概知道一点,她口中的朗哥,应该就是草刈家族的长子,草刈朗,年纪轻轻坐住帮会二把手的位置,也算实为不易。
既然她不愿意多说,黎式也不会多问。只不过什嚒日本帮会现在会在香港?她总觉得耳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具体名字。不过,她也不会想打听这些,家里那个行黑的已经够混蛋的了,这些灰色地带的生意,她一个字都不想多了解。
二人出了学校,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好好地聊了会儿。草刈纪子还沉浸在好友重逢的惊喜里,向黎式感慨说,自己过去已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失去她。
黎式一下子就又想起来她曾经见过的德川由贵,也记起来,由贵让她转达对旧友的歉意,但是看着近在眼前的纪子,她不知道这句道歉,是不是应该说出口。
不说,或许有关于德川由贵,将永远是纪子心里的一块血痂;可若是说,不知道这句话,对纪子来说,是真心的宽慰还是旧友的诀别。黎式判别不出,几番纠结,等到草刈纪子留下住址,二人分别时,这句转述也没能说出口。
看着她远走的背影,黎式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取车。或许是天注定,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开车回去路上,她脑子里还在回想纪子给她带来的巨大信息量。
一瞬间里,她突然想起来家里男人放在过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他从不让她看有关于社团的东西,当然,她也不稀罕去浪费这种精力。而自从上次关于细细粒全家被杀的事情跟他吵过架后,他更是连堂口一分一毫的工作都不会带回家。要不是她在收拾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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