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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坐相,更是因为这个临时抓包的先生自己的字迹都歪歪扭扭,手拿着一本破字典,竟然在这赶鸭子上架充当老师。
乡绅不愧是见过世面的,缓缓拍着手走进去说,“其情可悯,其志可嘉啊。龙先生身居陋室,饥寒交迫,还不忘教书育人。真是让老朽潸然泪下。”
龙文章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脸上就先一步堆上了笑,说,“哪里哪里,我也是受人所托。这不是能力有限嘛。”说完贼贼地看了眼身后,虞啸卿不在让他心里猛然有点失落,但人却更殷勤起来了。
他涎着脸笑,近乎亲热地凑到张立宪旁边,问,“虞团座呢?他让我收拾,我可是一刻没闲着。话说,请老太爷来这有何贵干?”
张立宪有些不习惯地往后退了一下,简练的回答和电报一样。“团座受伤了。让我陪同唐老爷来商量下收留所事宜。”
“收留所?”“嗯,团座和唐老爷出面牵头,大家伙集资,给你们这帮无家可归的孩子办个收留所。团座说了,都是战时遗孤,他们的父亲也有殉国而死的,理应尽点力。看你们这,墙都快塌了。怎么还敢住?你别凑那么近。”
龙文章看一眼唐乡绅,那老人笑吟吟地对他点点头,然后走开打量起这待建的废墟,留给他们说话的私密空间。
龙文章也点头哈腰地回了个谄媚笑容,转而喜笑颜开。“真的啊?那我可要好好谢谢虞团座。你刚说他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张立宪被问得有点烦,说,“扭到脚了,不方便活动。”他不想说是因为虞啸卿打直了腿从战壕上往下蹦,最后还要在众人面前维持形象,逞强地大步走开。这有损团座颜面。
于是龙文章只能附和道,“哦哦,小伤就好。团座肯定能早日康复。”
张立宪点点头,顿了顿,嘱咐道,“团座还说,别再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他都知道。下次再去,掂量掂量自己肩上的两斤够不够砍。”
龙文章赧然地缩起了脖子,连声称是。
另一边孩子们拽着唐老爷子的衣服撒起了泼团团转。掏空了口袋的人有点招架不住,喊着张副官,等待解救。
龙文章赶紧跑过去驱赶。一伙人跟偷到了桃的猢狲一样一哄而散。
这两日,龙文章在街上路过,听到汽车的声音总要多看几眼。那辆威风的威利斯不见踪影,更别说车上的人。
他踌躇着来到军队驻扎的地方。本地的乡绅土豪把最好的宅子让出来,但虞啸卿只选了个地理位置颇好的宽敞住宅。
两个兵在大门外看守,站得苍松一样笔直凛然。龙文章蹭了过去,还没等对方阻拦就先开口,说,“我想见一下虞团座。我有事找他。”
两个兵不由分说地把他赶走,不给闲杂人等扰乱军务的机会。龙文章犯了难,在宅子周围绕了一圈,最后看着狗洞犹豫再三。
被窗户隔断的一块块阳光下,虞啸卿在伏案批阅文件。墨水在纸上流畅地签下虞啸卿这三个工整笔直的楷体字,旁边写着已阅。乍一看军装笔挺,脊背直挺,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视线往桌下移去,一只只着袜子的脚垫在鞋子上,脚跟挨地翘着。
龙文章趴窗口偷看了几秒,心想这可比小副官简单的扭到脚要严重,怕是虞大少爷好面子不肯就医。于是趁着换岗的空隙溜到虞啸卿门前,立正了喊声报告。
虞啸卿没有抬头,把批完的文件放到旁边已经高高的文书堆上,问,“什么事?”龙文章一脚跨进门里,说,“我来看望虞团座。不知团座是否安好无恙?”
虞啸卿认出他的声音,抬头却是一个穿着邋遢的黄皮军装的人。那件不伦不类的长衫不在了。虞啸卿把笔放下,饶有兴味地问,“你这是干什么?投军来了?”
龙文章笑嘻嘻的,也不知什么叫不好意思,回答道,“您这容不下闲杂人等。我混进来的。”虞啸卿脸色有点不悦,直说,“你怎么绕过岗哨的?”
龙文章便将岗哨多久一换,哪里有漏洞可乘一五一十交代了。虞啸卿听了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最后狎昵地骂了句,“你倒是有几分偷鸡摸狗的天才。下次不会这么容易了。找我干吗?”
龙文章又重复一遍,语气真诚。“我来看望团座。”虞铁血本想说,小伤不足挂齿,却没防备龙文章半跪下把他的脚轻轻放在自己大腿上试探着按压,疼得他倒抽口气。
“折了,团座。”龙文章温热的手掌温柔地托着他肿胀的脚踝,板上钉钉又像劝慰一样说,“得看医生。错位就不好了。”他抬起头,眼神自下而上地盯着这个心气高,爱逞强的年轻团座。
虞啸卿这才发现这人衣服脏乱,脸皮却是洗干净,还刮了胡子来见自己的。长相不似自己的副官一样斯文乖巧,但还有几分清秀可言。尤其是下垂的眼角和比常人要漆黑潮湿的墨色眼眸,以这样的视角看自己时,有点像驯服家犬。
虞啸卿突兀地捏住来人的下巴,似玩笑又像拷问地说,“是因为收容所,你来献殷勤?”对方竟然跟小媳妇一样娇羞起来,说,“是也不是。我是真心感谢您。您是个好人。”
虞啸卿收回了手,抬着自己的小腿放在地面上,淡淡地说,“应该做的。你之前没提他们是军人家眷。”跪在地上的人陈述事实,“他们都只是孩子。”
一时无话。虞啸卿顿了顿,问,“听张立宪说,你照顾他们是受人所托?”
龙文章站起来点点头,有些顾忌地把自己逃兵的身份隐瞒了,说,“是一个姓郝的兽医留给我的。”说完自己忍不住笑笑。“他不是真的兽医,我们这样叫他。他的医术很差,太差了。头疼医脚都是往小了说。他照顾几个伤兵,大多都死了。活着也跟部队走了。还收留一群娃娃。我在他那帮忙。”
“他说想去当军医,没准能遇见他当兵的儿子。他一大把年纪了,小孩都喊他爷爷。我说您这医术不是误人子弟吗?可他说好歹娃娃们走之前有个人陪。我劝不住。所以我留在这照顾这群孩子。”
虞啸卿默然半晌,不知该钦佩这位老人家,还是担忧他的医术。最后调换了话题,说,“你现在不用担心了。这群孩子会得到照顾。”龙文章感激地冲他笑笑,眼角有点湿润。
过了两天,一群人来了,有兵也有百姓。他们把破败不堪的房屋修缮粉刷。院子里走几步就是砖头,石堆和沙砾,无处下脚。龙文章给泥水匠们添了茶水,安排妥帖后,带着孩子们在远处安静的地方上课。
几个孩子捡了根直溜溜的木棍跟龙文章邀功。龙文章挨个有些粗鲁地揉揉他们脑袋以资鼓励,然后拿过木棍充当教鞭和在地上写字的笔。
一到二十的数都识得了,日月星,天地人这种启蒙汉字也教过了。龙文章听着工人们热闹的干活号子心情不错,便应崽子们要求,在地上挨个写出他们的名字。他们跟着龙文章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班长这一职责自然而然落到读了几天书的烦啦头上。于是,大家都能看见孟烦了看似不情愿,其实趾高气昂地指出他们哪写的不对,继而用脚擦除那个错字。
迷龙差点跟他吹胡子瞪眼打起来,如果小毛孩有胡子的话。“我那字就是对的。”他坚持。孟烦了因为他出众的武力多了几分耐心。“谁家迷字走之底上是个木啊?比述还少了一个点。那就不是个字。”迷龙逞能说,“那迷路不是搁树林子里迷的吗?哪个孬孙搁米缸里迷路。”
烦啦带着京腔嘿了一声,正要跟他掰扯掰扯,远处的车喇叭声让他们停下了争执。
本来司机想让他们挪开的,一看团座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干脆熄了火。一个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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