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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icu里面昏迷了几天,又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我觉得自己想通了,所以我现在用眼神向赵炎示意,让他把床调节一下好让我挺直腰杆进行这一番洗心革面的发言。
只可惜赵炎这货实在愚钝,他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呦,太子您这又是哪儿难受啦?”
我狠狠咳嗽了一声,轻声细语道:“看我这样躺着,你不觉得难受吗?”
赵炎一愣:“……啊?这……我,我没有什么感觉啊?”
都什么玩意儿,我有点绷不住了:“谁问你了?我是说我这样躺着我浑身难受!你给我把床调节一下,我懒得动弹。”
赵炎那双大眼睛滴溜溜转出和他大脑皮层一样圆滑的弧线,才恍然大悟般帮我调节过来。
我抓抓小腹上一圈圈的绷带,这一段时间我有意无意老是摸摸它,最边缘的地方已经有点被我摸卷边了。怎么开这个口呢?我揪住这点外翻的边,颇为苦恼地开始思考措辞。
其实我觉得直接开口说这么深刻的话题不太好,但是又不知道委婉点的该怎么开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咱家这点‘家族企业’了?”
我原来以为赵炎还得死鸭子嘴硬一会儿,没成想他一下变得还挺正经:“对。”
这小子沉下脸来看起来还挺是那么一回事的,赵炎抬着头看向我:“先生一直对你散养,不告诉你是护着你。太子,人各有志,你的心思不在上面,就更没有必要知道。”
我一下气笑了:“护着我?他护着我就是眼睁睁看着我这个天真烂漫的傻逼一步步走到他的对立面,然后在我发现一切之后捅我一刀?”
赵炎的脸开始板起来了:“狄奕,你不能这样任性。”
刚才还好声好气叫我太子,现在说了一句气话就开始叫我大名了,看来狗都随主人,确实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死德行。
我深呼吸,含着这口气慢吞吞地把上颚舔了一遍,终于感觉冷静了一点。我对着脸色难看的赵炎笑起来:“嗨,一句玩笑话认什么真啊,我不任性,我都理解——我想说的是你们可以早点告诉我,那我也不至于为了工作每天起早贪黑锻炼还费劲巴拉地过政审,要知道家里是这样的情况,我早安分下来继承家业了。”
赵炎被我猝不及防的变脸给弄懵了,又恢复成那副傻乎乎的顺眼样子,他迟疑地开口问:“……太子?”
我把笑意从脸上清理出去,很真诚地说:“我说真的,我来接手一点吧。”
我说谎了。
我不是真心想接手家里这些事情,我觉得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我还不想弄脏。
并且我也不至于那么懒,连调节个床位都懒得动弹,是一动就浑身疼,不只是肉疼,心也疼。
可是这也不能怪我,换成谁是我这样的情况估计都得崩溃。
你想啊,你从小父母离异,几乎没有见过母亲,父亲忙于工作,但是每天傍晚都会准时出现在家里和你共进晚餐,你也一直对这个有点距离感的父亲非常依恋。他给了你一个优越的家境,让你吃穿用度永远有余裕,对你天真幼稚的废话照单全收,最后温和地支持着你去追逐年少烂漫的英雄梦。你在他显山不露水的温柔下一路顺风顺水,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你做着正义必胜的梦,对着警徽自得地说我就是法律。你年纪轻轻就开始担下重任,奉命追查一件跨国的走私大案。你悄悄畅想过,如果成功,你胸前或许还会再增加一个光彩照人的漂亮奖章。
你不分昼夜地追查跟进,从蛛丝马迹之中发现这件事应该就是黑道里最神秘最强大的那位掌权人的手笔,你感到紧张的同时也大喜过望,因为这显然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你充满决心,反复推演,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最后在火并现场发现对面大名鼎鼎的黑道头目就是你爹。
然后他捅了你一刀。
哦对,你还有一个发小,是管家的儿子,虽然人有点傻逼,喜欢管你叫“太子”。但是谁想得到呢,他他妈还真没有开玩笑。
棒极了,你真的就是黑道太子,从小根正苗红长大了当警察还妄想着端了自己爹的黑道太子。
这他妈的什么世道啊,真牛逼。
今天下午我就出院了。
那一刀就捅进我的小腹,现在没有完全养好,走一步就扯得浑身疼。赵炎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在旁边吵吵嚷嚷,吵得我连脑子都不能安生。
他声音挺大,说起话来闹哄哄:“如果真的要开始接手,至少需要回去请示一下先生,你们两个现在……算了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太子,那个,我能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我说:“那我长大了呗。”
赵炎声音小下去:“哦哦。”
这动静刚淡出没多久,他又强打起精神似的跟我干笑:“太子你回到家差不多正好就是傍晚,先生估计也正好回来啦。你们这都半个多月没见面了,终于盼来了。”
他说的没错,半个月,我被我爸捅了这一刀的半个月,他一次都没有来见我。我原来以为他每天傍晚回家是为了和我一起吃饭,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我爸是一个冷心冷肺的臭脸男的,像是一颗恒星,每天按着自己制定的轨迹慢吞吞地自行,理所当然忽略了我们这些所有被光亮诓骗来围绕他公转的小型行星。
我说:“嗯。”
赵炎继续说:“先生他一直都是这个性格,这一次也实在是……迫不得已。不过我说这话不是说让你原谅他,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没有怨他的资格。”
他看着我:“而你是最没有立场的那一个。”
我当然知道,天文一直是我很感兴趣的一门学科。
赵炎喊我:“太子?太子?”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疼得我开始哆嗦。
离家越来越近了,我闭上眼睛,冲他吼出一声:“闭嘴!”
和狄万卓再见的情景简直平和得可怕,我现在一动就浑身疼,慢吞吞地朝自己房间磨蹭,在要上楼梯的时候犯了难,最后迷茫地睁着眼往上面望过去,就看到他站在上面。
狄万卓——也就是我那大名鼎鼎的黑道亲爹,看到我之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只是对着我轻轻点一下头,好像是皇帝批阅奏折,他大笔一挥,在我残废的身躯上写下两个大字:“已阅。”
旁边的管家倒是鞍前马后,赵叔亲亲热热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已经做好了饭,现在没必要上楼,直接去餐厅吃就行了。
我麻木地被带着走到餐桌前面,感觉脑子和心全都白茫茫的一片,几乎有点喘不上起来。但狄万卓是我行我素惯了,好像完全看不出来我的不对劲,不过即使看出来估计也不会他造成任何影响,他非常自然地在我的对面坐下,和过去的二十三年一样。
他虽然一贯冷漠,但再怎么样至少也得有那么一点心吧?
在他捅我一刀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天真地这么以为着。那时候我心中忐忑得很,在脑子里面一遍遍地梳理着一切,最后还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于是凌晨拿出手机给我爸打电话。我说了好多好多话,说我真的好紧张手上的任务到了关键时刻我该怎么办啊,又跟他说我还是不喜欢咖啡这种美式豆浆,只是中午喝了一杯就一直难受,这下好了,根本就睡不着了。狄万卓的话一直都很少,很多时候好像是我的独角戏,一个人巴拉巴拉对着话筒说出一堆傻话。
说起来好笑,在警校那会儿我室友一直以为我有个校外女神,然后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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