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卑入尘泥(贤惠老婆错以为家里穷偷偷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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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捡不回了。
平静下来后,白沐泽又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有些自作多情了。那什么,只要他不承认,谁知道他就是湘岚仙君本人呢。就算他老实承认,那些人估计也得当他脑子有病。
想到这点,他也安心坦荡了不少。
只是,为了甩开闲人,带着江淮一跑了这一路,又错过了许多没逛到的店。
“想看烟花吗?”白沐泽决定好好补偿他。
“想……可是今日……并不是什么节日。”据他所知,是没有烟花看的。
他抱着白沐泽糊里糊涂买下的那摞杂书,被人牵着坐上了一叶漂在河边的乌篷船。
“谁说不是了?”白沐泽偏转过头冲他笑了笑,拾起木浆把船撑离了岸。
船桨划破了平静的水面,留下圈圈波纹。
白沐泽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只见自己这张过于稚嫩的面容很快就被凌乱交杂在一起的水纹搅得模糊难辨了。
在他眼底汇成了那个久久印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映像。
他本来,都快忘了,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直到无意间翻开了那话本。
回忆,纷至沓来。
两百年前的今日,他被昊山派众人当做妖邪诛杀,被视作亲生父亲的师父骗入禁地,又诱他去触碰法阵,引来天雷。
他这次下到凡间,除去找固灵环这一要紧事,还有件事就是要报之前与昊山派众人积下的仇。
一打听才知道。
昊山派早已今非昔比,腾身一跃成了修真界人人称道的“天下第一派”。还是靠的他这个“妖邪”一朝登仙,打响的名号。
白沐泽那时还没寻到固灵环,情绪尚且不稳,一时怒急攻心,戴着青兽面具就冲去昊山派清了些个人。
也成功做上了天下人人诛之的魔头。
不过还好,他那次面具戴得严实,又沾了这个躯壳“体弱多病”的光,没人会把白小公子跟大魔头联系在一起。
“您……您怎么了?”敏锐察觉到白沐泽的气息明显不稳,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江淮一心被牵着一颤。
“无事。”
其实把他那师父一刀劈死后,白沐泽就已经基本放下仇恨了,如今想起除了心绪时常会有些波动,其他并没什么剧烈的怨恨。
特别是现在找回了固灵环。
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白沐泽闭上眼,压下那些四处翻涌的糟糕情绪,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转头,对上了一双担忧的眼睛。陌生的柔软通过一个小小的缝隙,钻进他的枯槁的心田。
他有自己的庙堂,只被人当作无悲无喜的神只供奉。也曾立于高台,接受众人的膜拜。这般久了,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没有了为人的情感。
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关心。
这种感觉,很好。
他垂手,在江淮一看不见的地方捏了个诀。只闻一声尖锐蜂鸣,百尺虬龙穿云而上,霎时便有一朵璀璨金云于漆黑长夜中灿然怒放,纷繁绚烂。
如星斗;如华盖;如满树琪花,银蝶簇拥;又如凤鸾振翅,遨游九天。
夜里漆黑的湖面,亦被照得光亮如昼。
此般景致,江淮一确是从未见过,他微仰起头,一脸的惊诧。远处的人群亦停下了脚步,痴痴遥望。
喧闹如斯,却又静寂到了极致。
无心欣赏的只有白沐泽一人,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定定凝望着身旁人眼中的莹烁。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盛放的何止有烟花?
远在后山在小屋,清净悠闲,无人搅扰。
这几日,气温骤降了许多,等不及一般,想快些迈入冬季。
白沐泽不是文人墨客,不懂什么伤春悲秋,反倒觉得这斜照的日头晒着分外舒服。他这些天没骨头似的每日靠在榻上,翻看在书摊顺走的那一大摞杂书。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懒散,如今有了人照顾,躺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那本《湘岚仙君传》白沐泽才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熟悉的人名跃然纸上,一幕幕都快被他淡忘的过往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书中暗恋他的师妹曾带头泼过他脏水,书中与他交好的同门,曾端坐于行刑台前问他是否认罪。
这没有什么,时过境迁,往事随风。况且,该报的仇他已经报了,该杀的,也早成了他的倒下亡魂。
只是,写这书的人
白沐泽不免有些好奇,这写书的,怎的会对他的过去如此了解?就如亲眼见过一般。
楚湘岚,他曾用过这个名字。
这本书,便是用这个名字编造的一个崭新的故事,与事实同根同源,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走向。在那个故事里,他从未被魔气侵染,从未因一身的戾气被视作妖邪,从未被同门栽赃陷害,也没被于他有着十年养育恩情的师父骗到禁地,困他于法阵,几重天雷加身。
话本上写的。就像,没有发生过的另一种,更好的结局。
微觉眼底湿润,白沐泽合上了书,拣了个蜜饯塞入口中。他双眼失神,缓缓咀嚼口中的蜜饯,丝丝甘甜终于将酸涩渐渐冲淡。
“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吧,太阳出来了。”他叫住面前的人。
“主人,奴明日有些事要出门一趟。”江淮一在为白沐泽打水沐浴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他低垂着眼睫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很快就回来,明晚一定能赶回来给您做饭的。”
“早、午的餐饭奴都会备好的,您热热就能吃。”似乎是担心白沐泽会不满意,他很快地添了句。
白沐泽那边倒是毫不在意,说实话,他压根就没限制过江淮一的自由,也没规定他必须寸步不离地服侍自己。
“无事,你去吧。想要再多歇几天也成。”
江淮一原本以为要费很大周折才能把人说动,没想到自己的主子那么爽快就答允了,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只是一想到明日可能要面对的,他还是止不住担心。
他在阡月阁种下的蛊毒每月都会发作一次,而明日,就是它发作的时候了。每次发作时痛不欲生不说,要没有解药,不出12个时辰他就会经脉尽断而亡。按理说,影卫易主时阡月阁会把解药交给影子的新主人,阁主当日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把解药给他的主人。大概是觉得他定然活不下去了,在他身上根本没有浪费解药的必要吧。
醒来后,江淮一一直在为这件事担心,他自己倒是不怕死的,只是主人花了好一番功夫救他。他是主人亲手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
而他,连一点用处都没派上就又要没命了。
“你还活着呢?”邢诸一脸的不可思议,玩味地看着他。
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无论来过多少次,江淮一都会忍不住感到恐惧,在听到旧主带着寒意的声线后,更是吓得膝盖一软又想像从前重复过无数次的那样跪下。
“我想,您忘了把解药给我的主人。”他攥紧衣袖,克制住要跪下的冲动。
那蛊毒今日一早就发作了,江淮一生怕自己毒发的模样被主人看到,甫一发作,就撇下还没睡醒的白沐泽匆忙离开了。洛北白家距离阡月阁实在算不上近,这半日过去,腹中的绞痛已强烈到了催人性命地步。
放在过去,他实在捱不住了尚能用内力抵抗,可他现在已经武功尽废了,身子更是才痊愈不久。只觉得这回疼得分外厉害,他出了一身身的冷汗,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甚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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