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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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午后的阳光并不灼热，透过球场外层层叠叠茂密枝叶的缝隙洒下，被篮球场内的焦灼战况蒸腾出一阵热意。

校内迎新杯篮球赛已至决赛，前来观赛的围观群众较之前的赛程多了不少，挨肩叠背地挤在场外，两边的加油呐喊为场上紧张气氛更添一把烈柴。

陆昱轻松完成突破，起跳，在一阵欢呼声中投出一个漂亮的三分。

身旁的队友满脸喜悦地与他击掌，陆昱不着痕迹地抬头望向观众席的角落，不出所料撞上一对黑漆漆的眸子。眼睛的主人身材瘦高，皮肤极白，但站在吵嚷的人群中却没有什么存在感，像是一滴能落在任何地方的水，太阳一晒就没了痕迹。不过陆昱总能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那双眼睛澄澈平静，却又像是暗藏最狭长隐蔽的钩子，被汗水浸湿的球衣黏在身上，陆昱无端被看出几分毛茸茸的痒意。

决赛是经管院对战法学院，那人是计科的，不知道是跑来看谁。

虽然两人已经一个屋檐下合租同居了一周，但陆昱和他还是只说过几句话的关系。陆昱是大一新生，刚入学在校外租了房子，本想开启自由无拘束的独居生活，可巧前一段时间摄影社的学长在帮朋友找合适的房子问到了他这里，说只是暂住一段时间，找到了合适的房子马上就搬走。陆昱原本并没有答应的想法，但看着学长离去的身影他莫名地想起社团纳新那天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夏砚。陆昱没有喊过他的名字，但迎新会那天的声音似乎总会在他的耳边盘旋。

社团纳新的后一周举办了社团迎新会，陆昱没有关注群消息，等到他查看消息再匆匆赶过去时大家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在相互熟悉中，他从教室的后门进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教室里老旧的空调在嗡嗡地辛苦工作，吹散了从室外带来的闷热。

台上的学长在热情洋溢地介绍社团的发展，陆昱百无聊赖地侧头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正好，不知是什么树的枝叶正奋力地恣意地攀向窗台，翠绿的叶子在灼灼骄阳的照射下像是要变得透明。陆昱坐在过道的位置，他的旁边隔了几个空位还坐着一个人，陆昱眯着眼睛视线绕过那人想努力辨清阳光下的树叶到底是青是黄，那人却突然转过头，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

陆昱愣住。

一双漂亮的眸子望过来像是春风吹皱池水，漾起一层层粼粼微波。

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然后对方声音清冷，“同学你好，我叫夏砚。”

一晃比赛结束，两队始终紧咬比分，最终经管院以微弱的领先取得了决赛胜利顺利问鼎获得冠军。队友簇拥上来相互庆祝，人贴人挤出更多燥热和汗水，陆昱又习惯性地看向人群的角落，人已经不在了。

颁完奖合完照，一切都结束后，篮球队的几人打算晚上在校外聚餐，庆祝这几周辛苦训练终于收获让人满意的成绩。大学附近有不少餐厅饭店，大家都是新生对此并没有多少了解，还是问了学长学姐后才寻了一家好评众多的店铺。

陆昱入座时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店内环境，今天是周末，店内顾客很多，看着都是年轻学生在聚餐，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斜前方靠窗位置的一桌，那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背影消瘦纤薄，与嘈杂喧闹的环境比显得有些扎眼。

“看什么呢？”篮球队同专业的徐向良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也朝那边看去。

“没什么。”陆昱没有多说，反过来自然地开始问周围人有没有什么忌口。

“哎，你和你那个学长同居住着感觉怎么样？还方便吗？我那室友天天晚上打呼，搞得我也想搬出去住了。”徐向良等陆昱点完餐，一边倒茶一边聊起来。

陆昱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还行吧。”

不过只是相互介绍过名字的塑料关系。

“不过他怎么会找你合租呢，你们又不熟。”徐向良接过陆昱递过来的茶杯，小声嘀咕道，“他这人看着挺好看的但总感觉阴森森的不太好相处。”

陆昱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斜前方，那人侧身不知道在说什么，对面的人看得更真切了，是摄影社的刘杨学长，两人的桌面上摆着几瓶啤酒，透明的瓶身可以看到里面的液体已经见底，应该是喝了不少。

帮夏砚问租房的学长就是法学院的。他早该想起来的。

“是吗。”陆昱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们点这么多啤酒喝得完吗。”

篮球队里都是刚成年的学生，对腾跳着泡沫的湿苦反而有种莫名的向往，仿佛学会淡然熟练地饮酒就是迈向了成熟。

“放心，我酒量好得很。”徐向良拍胸脯保证。

事实证明，徐向良不仅会喝酒，还很擅长劝酒，劝酒的话一套又一套，菜还没吃几口，一瓶啤酒已经下肚。

陆昱喝得脸有些红，他倒还没有要醉的程度，只是酒气上头，感觉神经变得更加敏感，酒精的刺激下他的情绪变得高涨，他察觉到自己被若有似无的注视，抬起头环顾又毫无异常。

然后他就看到了斜前方那桌似乎已经吃完饭，准备结账走人。他们两人喝了不少酒，夏砚站起身时还有些摇晃，刘杨看到马上伸手去扶。

陆昱抿了抿唇，对身旁已经聊兴奋的徐向良低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顿饭我付了，你留点神，吃完送大家回学校。”

“诶，怎么能让你自己付呢。你要干嘛去。”

“回头再说。”

夏砚的皮肤极白，醉酒为他的面颊略施薄粉，瓷白的皮肤染上迷离的绯红。他的脚下差点被座椅绊倒，刘杨赶紧让夏砚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给他一个支撑点，略带关心地问：“你酒量这么差怎么还喝这么多。”

被问的人痴痴地笑着没说话，刘杨抬头看见了走过来的陆昱。他身高腿长，换掉赛场上的黑白球服褪去了几分张扬意气，一双清亮星目含笑似春风拂面温柔和煦，任谁看了都觉得温润如玉，万中无一。

“学长好，真巧在这里碰到。”陆昱主动出声打招呼，看了眼已经醉得挂在刘杨身上的夏砚，“学长这是要送夏砚学长回去吗。”

刘杨的眼睛从陆昱身上移到夏砚脸上，这人像是困了已经合起眼睛，低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醉话。

“是啊，他说要请我吃饭，结果自己喝得大醉不醒。”刘杨感觉揽在夏砚腰上的手指有些发烫，他讪讪一笑道，“学弟你怎么在这？”

“下午的篮球赛赢了，大家想出来聚一下。”陆昱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

“哦哦，你们还没吃完呢吧。”

“班上有事我得先回家准备材料，看到了你们就过来打声招呼。”陆昱的回答明明十分礼貌得体，却让人觉得他早已看穿一切。

“……那个学弟，我忽然想起来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吗，要不你送他吧。”刘杨说得磕巴，“正好……我，我还有事要先回学校……”

陆昱去饭店前台结账，顺便把夏砚那一桌的也付了，“正好是学长请吃饭，他回头还我也方便些。”陆昱是这么解释的。

站在饭店门口，陆昱接过抱着刘杨死不撒手的醉汉，“学长不再送送吗。”

“不用了不用了……有学弟在我就放心了。”刘杨不好再多说什么，挠挠头就要离开。

陆昱看着刘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车流中，低下头看靠在自己怀里终于消停了的人。夏砚虽然醉了，力气却大得很，陆昱用两只手才能制服他不乱动乱蹭。

夏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脸上醉酒的红晕没有散，平日漂亮吸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