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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齐栽倒在地上,宽大的衣袂被先前那个谄媚长史的鲜血一点点浸透。
广陵王吃痛,下意识就要给干吉一记肘击将他推开,只是即将落至他身上时,却看见干吉身上的大氅已滑落至腰侧,露出了满是剜肉刀痕的胸膛。她叹口气,收了力道拧了一把干吉纤瘦的腰。
干吉似乎是没意识到痛,又似乎是早已习惯,压根没去在意那滑落的大氅,似乎也并不担心广陵王杀了他。他只是用那两个没有眼珠的空洞牢牢捕捉住身下的广陵王,开口时换成了诡异的低吟,宛如恶鬼的诅咒:
“殿下这样心善的人……不吃我的肉,可是要被这世间所有含冤叫屈的百姓啃食殆尽的呀……这可怎么办呢……”
广陵王没理他,推开他站起来,重新把大氅给他盖好,揉着自己的后脑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本王不会再说第三遍:干吉,本王不喜欢自作主张的物件。本王吃不吃你,是本王说了算。”
“这天下多少人想要把本王拆吞入腹,百姓也好王侯也罢,尽管来试。本王倒要看看,是他们先将本王啃食殆尽,还是本王先将这天下打造成本王想要的样子!”
干吉心想,广陵王投来的短暂一瞬的压迫视线大约已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以至于他常年恍若停滞的心脏都突然重重地颤了两下,本能在告诉他尽快逃离。
只是这样的广陵王实在耀眼,他舍不得移开目光。直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个瞎子,而眼前所有有关其他人的脉络早已在这样的耀眼中尽数断裂化为了灰烬,只留下那条占据了他全部视线的光脉。
这条唯一剩下的脉络就名为广陵王。
干吉无奈地想,往常都是他等待占卜的客人犹犹豫豫做出选择,现如今到了他头上,怎能选得如此干脆果决,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失去了理智似的,实在武断。
还没等他叹出那口气,干吉就感受到一直被束缚着以至于微微发麻的双手上传来了柔软又坚定的力度,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紧接着那条昂贵的上好织物被人一刀划烂。
广陵王一边揉着干吉失血泛白的手腕,一边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
“倘若到那时先生仍执意要本王品尝品尝先生的血肉,那本王自然却之不恭。”
干吉这下是真的叹了口气,听着广陵王身旁那名似乎叫阿蝉的女官走过去琐碎又简短地念着什么,扯出一点少见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来。
算了,谁让她是广陵王呢。
方才结束了一场宴席,广陵王穿过长长的回廊往书房去。
唇枪舌剑的交锋不比战事的安排省心多少,又被灌了不少酒,敬席后浑身的酒气熏得她心下烦躁,脚步多少重了些。
去履跣足踏进书房,广陵王甫一绕过屏风便顿住了。映入眼帘是她伏趴在案几上睡容酣甜的广陵太守,垂落的那只手中还摄着本文书。
夜里寒凉,一阵冷风从忘记关上的窗棂空障渗进来,吹起陈登手中那本将落未落的文书一角,也吹消了广陵王身上大半的酒气和烦闷。
她心下一软,几乎是下意识放缓了呼吸,轻手轻脚绕过那些被自己先前随手扔得到处都是的账簿去关窗。
才刚触到窗棂一角,原本熟睡的陈登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伸手扼住了她的手腕,在看清她的面容的下一刻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睛一边无比自然地松了手。
“……唔,主公?你回来了……”
先前还机警如鱼鹰的人如今又软绵绵地趴回案上,还不忘顺手捞起方才惊醒时掉落的那本文书,非常无礼地在广陵王面前打了个明显的哈欠。
“抱歉……吵醒你了。”广陵王对他的散漫适应良好,丝毫不介意地甩了甩被得微微发红的手腕,靠近窗棂两步关上了窗。
“主公说的什么话,哈欠……占了主公的书房睡觉是我不对才是。明明午后尚且小想了一会……怎的还是犯困……如今几更天了?”?
“已过三更了。”
广陵王叹了口气,也不在乎陈登占了她的主位,就近拉过一个蒲团圈囵坐下,把陈登身侧叠成小山的案卷挪了个位置,同样倚在了案几上。
这下两人便离得很近了,陈登几乎也要沾染上广陵王身上浓郁的酒气。他眯起睡得惺忪的眼睛,看广陵王用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疲惫地捏着眉心。
“竟已这个时辰了。宴席拖了这么久,主公这是……没谈拢?”
广陵王委与虚蛇半天,皮笑肉不笑地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下是正中靶心,当即直起身。
“广陵几经战乱本就元气大伤,这帮人不想着安定民心反倒惦记起我广陵盐铁来了”?
“愚不可及!”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个个的贪名图利自私至极简直是无可救药!真想学学江东那位索性手起刀落了事…”
难得一见广陵王这样带点无赖的嗔怒之态,陈登心下好笑,嘴了点笑耐心地听广陵王骂些有的没的。先前广陵王关了窗,少了作乱的冷风,一直摇曳不定的烛火安定下来,稳定地照亮了眼前这狭窄的一角,广陵王的而容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在这样的温暖明亮中,陈登的目光不自知地落在了广陵王没什么棱角的温润侧脸上,于是他的注意力也渐渐地从广陵王的声音中抽离了。
陈登长久地凝视着此刻就在他面前的、他所认定的主公,放缓了呼吸,连眨眼的频率也放慢,仿佛动静稍大些就会惊飞一只短暂停留在他面前正在梳理羽毛的飞鸟。
就这样定格在此刻……似乎也不错。
“……成为…最合适,陈登…你觉得如何?”
一片寂静中陈登捕捉到广陵王在唤他的名字,他于是愣了愣,觉得眼前的烛火似乎猛地晃了一下。
下一刻陈登明白过来,恍然如一场大梦初醒,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要把所有不该有的杂念都从脑袋里赶出去。
——一身青衣的矜贵世家子豁然确斯洞若观火,心知方才动摇的绝不是那烛花。
广陵王见他恍惚,皱着眉看了他片刻,抽出一直撑着脸的那只手在他眼前虚虚晃了晃。
“陈登,回神了。”
见他仍有些怔怔地偏着头没有看她,广陵王索性捏住陈登的下巴扭过他的头,强行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我方才与你说的……我知你不愿,但……”
见陈登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底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温和清润,广陵王叹了口气。
“这几日辛苦你了,怕是一会四更梆子也要响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陈登于是告了声罪,起身理了理睡得散乱的额发和衣襟,就要步出书房时忽然顿了一下,回身看向广陵王:
“主公方才说了什么来着?都怪主公的书房太过好睡……不小心又打了个盹……抱歉。”
广陵王忽然觉得好笑,心头一直沉甸甸压着的那丝愧疚多少松了松。
于是她改正坐为箕坐,也学着陈登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尤嫌不够,索性两手撑在身后顺势伸真了腿连带着踢得一本不算厚的账簿往一旁翻了个面。
“明日再议吧。”
陈登乖顺颔首,目光随着广陵王动作匆匆掠过她不经意露出的一点足尖,又匆匆地下移至自己的衣摆。
这晚陈登久违地做了个陌生的梦。
自从下邳被战火席卷后,他夜夜的梦里便只剩下了来来回回的鲜血与残破的禾穗。
陈登知道,那是他今生渡不过的心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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