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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开了口,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借下去。微垂着头,沈义伦操着稳重的声音,语速平缓地说道:“陛下,为赈此灾,财政司前后已拨款项936万余贯,调粮137万石,各类物资更是成船满车地向灾区运输,灾后的奖赏抚恤,放赈招抚,支援重建,每一项都开支巨大,再加各地损失,朝廷又免了受灾州县一年半的租税……”
“朕不想听你报这些账!”听着沈义伦有些唠唠的话,从中甚至感受到了一种逼迫,刘皇帝顿时更加不满了,驳斥道:“赈灾款项物资数目固然巨大,然以大汉之大,物产之盛,难道就支撑不起了吗?
朝廷休养生息已然一年多年了,一年多的积攒,连一场洪灾水害都抵抗不住?大汉朝廷有这般脆弱吗?
国库当真空虚了?连赈灾救急都无法应付了?”
面对刘皇帝这一番疾言厉色的连串质问,王、沈二臣脸上的尴尬之色愈浓了,不过,玩政治的脸皮都厚,管钱袋子的,提起钱粮账目更是精神百倍。
沉默了一阵,让刘皇帝平复了下心情,王溥开口了,态度谦卑,但语气不温不火的,说道:“陛下,北伐之后,朝廷亏空巨大,不得不行诸多财税改革之策,而今只是初见成效,这一年多的养息积攒,也只是稍微弥补北伐虚耗。
诚然,国库之中尚有余存,然朝廷用钱的地方也多,各项开支,都有定数去向,牵一发而动全身。此番大水,又是骤生之患,来得突然,为了抗洪救灾,财政司臣僚已是绞尽脑汁,穷尽地力气,多方筹集钱款物资,已然影响到了朝廷其他事项。
若过多挪移,臣只恐影响朝廷其他事务的正常运转……”
“哼!”刘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似乎也没有体谅财政司困难的意思,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当下于朝,救灾放赈,抚民重建,就是朝廷第一要务,第一急务,其他事情,都可以靠后!
事起突然,没想到齐物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二十多年,大汉各地发生了那么多灾害,朝廷难道都没有准备吗?
国库之中,就没有救时应急的储备?倘若没有,那么这就是你们失误与疏漏,朕可要好生思量一番,你们是否有把大汉的财政管好,又是否尽职尽责了!”
刘皇帝此言落,不管是王溥还是沈义伦,都是身体一抖,头埋得更低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羞臊,还是单纯不想让刘皇帝看到他们的表情,勘破他们的心思。
这些年,在朝廷中,不论是老臣还是近臣,面对刘皇帝时,都少有能再坦然昂首挺胸的了。
“陛下息怒!”还是王溥,稳住心神,以平稳的语速,继续道来:“救灾善后事宜,再是困难,臣等也当尽心竭力去办,不敢有丝毫保留。只是,此番大灾,朝廷损失惨重,应急之务,臣等也有所筹议计划。
夏税已在收取,河南、河北数十州县虽然因水灾重创,其余财税之地,仍可供应朝廷,待秋收结束,朝廷财政定可得到极大缓解。
只是,远水难济近火,朝廷仍旧面临近困,臣等只欲暂求借款,尽快度过眼前难关,待各地两税收齐,万事可济……”
听其言,刘皇帝终于忍不住笑了笑,怒意也从脸上逐渐消失,表情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回身坐到御案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直勾勾地盯着王溥:“齐物,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朕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们!”
“陛下请讲!”感受到刘皇帝语气的变化,王溥不敢大意,躬身应道。
刘皇帝语气平淡地道:“朝廷财政上有困难,需要钱粮解决,你们就来找朕,冀求以内帑之储纾困,怎么,偌大的帝国,偌大的国库,解局的办法就只是内帑?遇到难关,你们就只会指望朕?
好,家国天下,朕自当其责,按道理不该吝啬藏私!只是,若朕有困,是否也该从国库想办法,借用,挪用?
你说说看!”
刘皇帝这一番话,让王溥一愣,沈义伦也是微惊。回过神,二者抬起头来,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惶恐,王溥也不再把持着他的风度了,羞愧地说道:“陛下,是臣等考虑不当,莽撞进言,请陛下恕罪!”
刘皇帝表情不改,注视着王溥,淡淡道:“你们无罪,只是身处局中,难免一叶障目!你们都是国家重臣,深明大义,朕当年为何要将内帑与国库严格独立分开,用意如何,你们不会不知道,规矩既然立了,便要遵守,朕固然,你们亦然!”
“陛下教训得是!臣等思虑不周,急功近利……”王溥以一种叹息的语气做着检讨。
刘皇帝却不吃这一套,直接指示道:“朕可以直接告诉你们,一千万贯,内帑中足够,但是此一回,无意再借,也不当借!朝廷的财政,自然有财政司打理,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朕就处置当事当权的人!”
顿了下,语气稍稍放缓,又道:“沈卿主理财政已经有些年头了,你们二人也都是理财能手,朕就不相信,你们想不出办法!没有内帑的支援,大汉财政就要崩溃了?赈灾安民,就没法成行了?
去,你们自己去想办法,以你们的才智,以大汉的家底,连这点难关都过不了?”
来时兴致冲冲,满怀期待,结果迎来刘皇帝一番几乎不留情面的训斥与反驳,闹了个灰头土脸的结果。
王溥不是没有被刘皇帝训斥过,但也唯有这一次,让他最感羞恼,也最觉跌份,离开垂拱殿时,神情郁郁,羞臊二字几乎就写在脸上。
事实上,也就如刘皇帝而言,大汉财政所谓的困难,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真要救急,哪有想不出办法的,只是打内帑的注意,最为方便罢了……
“内帑还有多少钱?”二臣离开后,刘皇帝意气未平,也来了兴致,扭头问喦脱。
喦脱是内廷内侍行首,对于内帑也有查问的资格,以备咨询,只是此前,刘皇帝很少过问罢了。
此时闻问,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低着头,小心翼翼,以一种提醒的口吻道:“回官家,不足七百万贯……”
闻言,刘皇帝面皮抽动了两下,一时无言。
刘皇帝的财产
不足七百万贯,谨慎的禀报仿佛形成了一股声浪,不住地往刘皇帝耳朵里钻,直接侵入到耳朵里。
当然,这本就是一笔巨资,然而,带给刘皇帝的落差感十足。不是小觑这么一笔巨款,而放大的二十年这样的时间线来看,内帑只余不到七百万贯钱,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会如此之少!”表情略显阴沉,语气让人感觉冷飕飕的,刘皇帝瞟着喦脱:“二十年之积攒,就剩这么些?怎么回事,莫非个中有什么蹊跷?”
注意到刘皇帝的眼神,感受着那怀疑的语气,喦脱赶忙解释道:“禀官家,早些年国家财税收入不足,每年内帑所入,不足三百万贯钱,直到后续情况改善,方得逐年增长,即便如此,开宝年后每岁入库也不足四百万贯。
因此二十年下来,内帑所入,总计约在六、七千万贯。然宫廷日常开销,后妃、宫人俸银,逢年过节的赏赐,殿室修葺等,每年所耗也是不菲。
前两年,尚余两千余万贯,刨除借款国库,以及这两年出入,内帑钱库之中,便只余不足七百万贯了……”
听喦脱这么一番解释,刘皇帝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不过心中的异样仍旧存在,拧着眉头,道:“那也不对,宫廷的开销,有这般巨大,钱都是怎么花的?”
这些年,每到国家财政状况不佳之时,刘皇帝对于“钱”都是十分敏感的,也往往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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