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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解刘皇帝对杨业的宠信程度,倒没有人傻到直接上表攻讦杨业,但对用兵、对进展事宜,还是有不少人上奏,发表看法。
明面上如此,暗中的非议则更多了,觉得杨业名过其实,也有觉得杨业保守怯惧的。发出这些声音的人,除了不通兵略没经历过战阵的文臣之外,也有不少将领。
在一些武臣看来,我上我也行,绝不会像杨业这般,拖拖拉拉……
由此可见,要当统帅,主方面征讨事务,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要解决军事上的问题,来自背后的政治压力同样巨大。
杨业比较幸运的,是有一个完全信任的皇帝,并全力支持,把来自身后压力都给他顶住了。
根据西北的军报,在十月九日,汉军已然兵进夏州城,李光睿投降。
十月初二,汉军三路齐发,西路由崔翰领军五千出盐州,北路由田仁朗领三千出丰州,这是纯粹的偏师策应。主力大军,则由杨业亲自率领,自延州出发,直出长城外。
从头到尾,只打了一仗,在夏延边界的安平砦,李光睿派了两千定难军守备,意图阻挡拖延时间,结果没能抗住一日,而付出的代价,是伤亡一百零七人。
其后,就是一路高歌进兵,沿途再没有遭遇任何抵抗,面对数万汉军来势汹汹,在大汉政治攻势下,早已内外涣散,人心惶惶的定难军,又如何能反抗。
人心散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因此,一路进兵,所向披靡,降者影从。甚至有不少的官民部落,主动迎接,献上犒军物资。
于是,在八日,汉军在杨业的统帅下,顺利抵达夏州城。在这个过程中,李光睿没有任何反制手段。领军迎击,那是根本没有胜算的做法,也就是夏州坚固,能够勉强给他提供一些底气。
但是,事实证明,他此前所有的应对努力,全作无用。当汉军兵临城下时,就有人秘密通报城内情况,愿意举事迎王师入城的都有不少。
而城中,以汉军势大,定难军文武,直接向李光睿建议投降的人,竟超过半数,剩下的一半,也只有寥寥数人,愿意跟着李光睿死战。
外则强兵压境,内则人心不齐,哪怕有一半的人支持自己,李光睿都愿意博一把,只是现实是残酷的。
于是,在内外压力之下,深感无力的李光睿,还是没敢豁一切,选择投降。
善后争议
“杨业真统帅也!”了解完杨业入夏州的过程后,当着重臣们的面,刘皇帝做出了一个简单却又郑重的评语。
他对杨业的信重与喜爱,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在场的大臣们也都理解。当然,刘皇帝这话,也是对此前朝中对杨业非议的一种正面回应。
刘皇帝从来短于兵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军事战争的认识,毕竟他的亲征经验也算丰富了。此番兵进夏州,朝廷准备了数万兵马民夫以及大量的战备,可谓是泰山压卵,就像一些人说的,随便换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去统兵,都能平了夏州那弹丸之地,然而,结果或许相同,但过程就未必能像杨业这般。
“到兵入夏州为止,官兵前后损伤不足两百,可谓兵不血刃,夏州坚垒,亦卷甲入城,和平收复,不战而屈人之兵,杨业实为善战者!”赵匡胤也在,点了点头,顺着刘皇帝的话,赞许道。
“夏州既下,则定难军定矣!”魏仁溥也展露开颜,笑语道。
当然,刘皇帝也清楚,这并非是单纯的军事问题,功劳也不能全挂在杨业等将士身上,于是又道:“兵进夏州,实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将士固然辛苦,那些奔走于前后,分化党项内部,瓦解其斗志,消解其抗拒之心的官吏,其功劳也不能抹杀!”
“陛下英明!”
“传诏,收复夏州一应有功人员,皆赏!”刘皇帝显得格外开怀。夏州的收复,甚至比当年破删丹,收甘肃更让他感到喜悦。
“陛下!”这个时候,窦仪站了出来,这老儿神情严肃,拱手直接给刘皇帝泼了盆冷水:“夏绥四州,如今仅仅收复了夏州,李光睿虽迫于形势投降,但定难军内部岂能轻易臣服?
更有为数众多的党项部民,尚未收服。臣以为,夏绥之事才刚刚开始,收之而不能服之,则后患无穷,朝廷还远未至论功行赏之时,善后之事,才是眼下要紧之事……”
窦仪这番话,可是忠言直言了,只是语气显得有些不客气,不过,在场众人对其表现,倒也不意外,这就是这么一人。
刘皇帝当然也挺得懂,窦仪的话概括一下,就是,陛下您别高兴得太早了!
难免有些扫兴,但大事正事上可不糊涂,对窦仪的容忍度也十分高。脸上笑容敛起,刘承祐恢复了淡然,看了窦仪一眼,应道:“窦卿说得是,喜报飞传,朕有些喜不自禁,得意忘形了!”
“陛下英明!臣言语冒犯之处,还请恕罪!”见刘皇帝这种表态,窦仪也满意了,躬身一礼,而后落座。
刘皇帝扫视一圈,问道:“党项人内迁河陇数百年,拓跋李氏盘踞夏绥近百年,根深蒂固,其影响确实不可小觑。今其虽降,内必不服,如何善后,今后夏绥及党项人如何治理,朝廷确当善加斟酌,谨慎为之,诸卿有何建议?”
“陛下,臣以为,目前首要之事,还当敦促西北,将夏绥四州全数收复,解决军事,控制城邑,使局面抵定,再谈善后事宜!”作为枢密使,从军政的角度看,李处耘直接道。
“嗯!”刘皇帝点了下头:“夏州既克,余下三州,焉能顽抗,事情该想到前面,以免措手不及!”
夏绥四州,剩下三州,宥州已为崔翰拿下,剩下的银绥二州,也断无在夏州投降的基础上再顽抗。银州那边,刺史李广俨是个聪明人,这些年与朝廷的往来堪称密集。绥州的李彝顺,乃是继其兄李彝全之位,屁股尚且不稳,实力更弱,军事上也不足为虑。
“臣思索了几条策略,请陛下俯闻!”这个时候,李业起身,躬身道。
看着自家小舅,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气度倒是越显不凡,在朝堂之上,表现是越发积极了。刘承祐一摆袖:“讲!”
“其一,效瓜沙之事,将拓跋李氏及各州土豪内迁,他们不是在当地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吗,将之从夏绥迁出,就如断木之根,截水之源,不复为朝廷之患;
其二,对当地汉人遗民的人才官吏,多加提拔,用彼等配合朝廷治理,可助局势安稳;
其三,对诸党项部族,编户齐民,移风易俗,使之真正成为大汉治下之民,对恭顺亲近朝廷者,可授予一定官职。”
李业将他所虑三条一一讲出,殿内迅速陷入了一片宁静,看起来都在思考其进策,包括刘皇帝,只不过神情之间透露的意思,都有所保留。
“诸卿怎么看?”刘承祐问。
闻问,还是魏仁溥,说道:“李尚书所言,也算考虑全面了,只是未免操之过急,如急于行事,只恐节外生枝,生出意外事端!”
“魏公有话不妨直言,我的策略,如有问题,还请指正!”魏仁溥言落,李业顿时斜了他一眼,道。
瞥了下故作淡定的李业,魏仁溥态度温和如故,说道:“夏绥四州尚未彻底归附,距离局势稳定尚需时候,贸然内迁,党项土豪不服,恐生其乱。夏绥毕竟不比瓜沙,党项民风剽悍,又久据其地,不可同日而语,处置措施也不可全然仿效!
当地汉人遗族遗民,与华夏同根同源,确可扶持,但仍需善加甄别,毕竟彼等长处党项人的统治之下。
至于对党项诸部编户齐民、移风易俗,更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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