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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之气魄,足以吞吐天地,力行‘灭佛’,又岂在于这些许钱粮财货。佛寺之患,盖无科禁,不事生产,而耗财蔽民。收缴土地,复籍民户,恢复生产,以创税赋,才是陛下高略所在!”
“我明白了!叔父上体圣意,难怪陛下如此器重您!”恍然而悟的样子,奉上一个马屁。
“而况,河东诸州,有异于他地。这五台令背后站着的,可是太原王,那可是皇叔!”
说到这儿,王景崇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旁人,或许因刘崇的身份,会有所敬畏,但王景崇是什么人,去岁为求功利,便敢将巨鹿郡王刘承均拉下水利用起来的。以他的心机眼光,又在武德司,综合多方情报信息,当然看得出,别看刘承祐屡次褒奖赏赐刘崇镇守河东之功,但天子对皇叔的态度,可没那么简单,君心难测……
只稍微琢磨了一下,王景崇语气变得严厉:“不过,也不能完全放任之,监控之事,不得疏慢。彼辈若是做得过了,就怨不得我手辣了!大贪者死,佛门这块肥肉,可没有谁能独吞!朝廷财政虽有所缓裕,但陛下那边,终究要有所交待的!”
“还有!”稍微顿了下,王景崇幽幽道:“河东之行,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可要盯紧了!”
“遵命!”下属来了精神,眉开眼笑的。
乾佑灭佛,就是一场饕餮盛宴,自上而下,分割吞食。基本上,朝廷吃大头,地方将吏、官兵吃中头,而似王景崇这般的执事干吏吃小头,相关黔首还能分点汤沫……
“另外,太原王针对此事,可分外积极。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给我睁大眼睛,河东节度下属诸军镇州县,如何行事,尤其是太原王府,一举一动,悉数记录归档!”眉色微闪,王景崇放低声音,吩咐着。
“叔父是想……”
没让其说完,王景崇抬手止住,用他自己都不信的话解释道:“‘灭佛’之事已入正轨,武德司职责本分,却不能有所耽误!”
事实上,河东境内灭佛,让刘崇是一口吃饱了,饱腹肥身,略无避忌。
台怀之事
山水环绕,五台怀抱,乃称台怀。五台山乃佛教圣地,台怀镇则是五台中心,小小的镇甸,户不过千,周遭依山傍水,鳞次栉比,供养着数十座寺庙,可谓集五台佛寺之精华。
当然,集中有集中的好处,方便朝廷的处置,军队四面一围,道路一堵,尔后便是顺理成章,有序展开清查整顿。
面对朝廷的重拳打压,无情掠夺,天下佛门整体上保持着“佛系”,少有激烈反抗,但也不是完全任人鱼肉,坐等宰割。至少,在坏事临头之际,各地僧侣逃亡之风盛起,而这些人却是不知,皇帝目的之一,便是让他们无佛寺以托庇栖身,返僧为民。
在王景崇北上河东之前,台怀镇这边,便已然为官兵所围。有趣的是,台怀属忻州,固山围寺之兵,却属代州,那是杨业训练的团练兵,不过千余,便将周遭彻底控制。
“陛下果真慧眼识人,杨将军不愧军中后起之秀,练兵得法,统军有方,仅观此军容士气,足见其能啊!”在主事军官的引导下,遍扫周遭甲士之精良,王景崇感慨着,向代州兵,或者说代州兵背后的杨业示好。
杨业没有亲自来,派了身边的得力下属代州马军指挥使王审琦带人前来。
王审琦很年轻,看起来是个厚重稳妥的人,听闻王景崇的夸奖赞叹,心中虽不免得意,脸上却无骄意,拱手轻笑应道:“杨将军统军之能,末将也是十分佩服的。司使的赞誉,末将会如实转达,想来杨将军闻之,也会十分愉悦。”
对王审琦的反应,王景崇略感意外,忍不住多瞥了他一眼,没曾想,这姓王的小将,居然如此上道,似乎看破了自己的用意。不由暗道,天子钟爱年轻人,提拔俊秀,就他所知,应擢之人,俱有其过人之处。即便如此,远在僻远的戍边营使,不名一文之辈,也有此过人之处。
王审琦时年二十五,性纯谨,有方略,负勇力,善骑射,家洛阳,晋末汉初之际,避难于野。乾祐元年李守贞据河中,勾连华、同作乱,朝廷平叛,王审琦参军,被补充到时任潼安军使的杨业帐下,随其作战戡乱。河中乱平,积功为什长,籍归殿前禁军。
杨业奉命戍代之时,随其北上,在代州,杨业露其锋芒,整顿猥杂,打击不法,秣马厉兵,抵御犯寇。在雁门关外,同辽兵进行了不下十次的小规模交锋,有几次甚至是主动出击。
而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王审琦也显其功能,作战勇猛,进退有据,在对辽作战中屡有斩获,深受杨业重视,特地向枢密院举荐,请其功劳。入得天子耳,然后王审琦便很“幸运”地被刘承祐擢为代州马军指挥使,掌一营兵马,可谓越迁。
年纪不大,升拔很快,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性,武夫骤起,并不稀奇。没有异声,甚至没有引起旁人过多关注,毕竟,大汉已经有了不少更加年轻的州团练使,殿前军中的青年将校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头。
心思转动间,王景崇脸上却是挂上了点笑容,不是笑面虎,更似笑面狼。
“此间佛寺整顿情况如何了?带我看看!”遥看五台,远眺佛寺层叠,宝塔如林,王景崇说道。
“台怀镇大小佛寺共计三十二所,僧尼累千,根据朝廷制令,州州镇行文,仅保留显通、寿宁、栖贤、普恩四座,僧众五十。末将及州县差官吏,已着手将其余诸寺,逐步清整,人手不足,遣俗僧众,时下留为苦力……”
顺着道路短行,听其叙述,王景崇轻松道:“让僧众亲手毁堕其寺,诛心之举啊,不过,也算人尽其用!”
“司使,指挥使,有重大发现!”漫步视察间,一名身形孔壮的军官脚下生风,快步迎来,情绪振奋。
王景崇来了兴趣,王审琦则问道:“有何发现?”
两峰环绕,狭道直落河谷,通至幽处,经过一段颇为隐蔽的山道,豁然开朗。目的地,是一片规模不大的工场,四周密布开凿痕迹,炼炉不存,火气沉凝。
指着一干被拿下的僧人,军官禀道:“这座金矿,规模不小,此间佛寺,竟于深山之中,采矿炼金。朝廷整治,竟然大胆封山蔽路,毁炉遮掩。若不是小的手下士卒,无意发现,或许真让这一众佛徒给藏住了。洞中尚有存金逾万,玉石铜器、法像珍奇无数……”
听完叙述,王景崇眼中闪着冷光,阴阴道:“私匿宝山,积财蓄资,这一众僧,只怕心存异志啊!”
大概是“职业病”的缘故,王景崇已然考虑着,将周遭僧众逮起来审问一番,若是能发现什么,也没坏处。再者,尚有罗织构陷一道,有此诱因,总有的说项。
功勋,是可以创造的!在这方面,王景崇向来积极主动!
入库,望着堆积盈满的金铜之器,王景崇兴致高昂,眼红这大片财富是一方面,功劳簿上又增一笔是另一方面。
“你这是立大功了!”朝发现的军官道。
立刻差人,清点查验,又引官兵民夫,着手搬运。
台怀镇中,很快陷入热火朝天的状态。忙中抽暇,王景崇还命人暗查王审琦的家世来历,他是看重了其潜力,动了心思,想将他收为养子。
一则消息传来,迅速打断了王景崇某些按捺不住的杂念。
“崞县有乱民相聚,自称佛兵,反抗朝廷暴政,攻打县城,为县兵所拒,退据山林,立寨以抗朝廷!”武德司的探事,慌张来报。
闻之,王景崇大惊,老眉高起,这是搞出大事了。不过严肃沉凝的面容之下,却闪着少许激动的抽搐:“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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