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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之前,有人敢言降,估计杜重威会直接发飙,将人杀了。但这个时候,此言一落,杜重威竟然没有发怒,反而下意识地开口说道:“降?前番那般恶了朝廷,朝廷会接受吗?”
底下的几名邺将,沉默了。不过,沉默间,杜重威感受到了一种让他心惊肉跳的气氛。
有点惊慌地,杜重威赶苍蝇一般挥着手:“本帅要好好想想破局之策。尔等先先去统兵,约束好士卒,给我守住邺都,不许松懈……”
散议之后,两名军甲服色明显有异于邺兵的军官凑在一块儿,悄悄议论着。这二人,是原本被契丹人遗驻在邺都的燕将,带头的将军名为张琏。
“将军,汉皇竟然御驾亲征,邺城肯定是守不住的,杜重威这条船要沉了,我们不能陪他送死啊!”跟在张琏身边的军官小声地说:“方才堂间,看那些晋将,恐怕都有投降的心思了,我们不得不早作准备啊!”
听着麾下的话,张琏粗糙的脸上也带着愁色,随口回道:“准备?准备什么?投降?”
军官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这等事情,宜早不宜迟啊!”
手下说话大胆,张琏不禁瞪了他一眼,心虚地朝四周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将之拉回了营房,方才说:“你以为本将没想过?我们前番与汉军交锋,也杀了不少人,怎么降?”
“打仗哪有杀人的,大家各为其主,我们若降,朝廷难道还能以此问罪于我们吗?倘若如此,日后还有给敢投降朝廷?”军官大大咧咧地回了句。
张琏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表情间仍旧略显犹豫:“可是……若是有引荐之人便好了。”
手下还欲劝,却被张琏挥手给止住了:“先不急,看看情况。你吩咐下去,接下来让弟兄们都给我警醒些,眼下是要命的时刻。对了,不要给督战的那些疯狗抓到了把柄……”
“是!”
事实上,得知汉皇亲自领军北来之后,不止是这些燕兵,其他的邺兵,也是各种心思齐飞,没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杜重威同朝廷对抗到底。
甚至于,杜重威自己都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想法与勇气……
要是刘知远知道,仅仅是他御驾亲临的消息,便使得城中局变如此,他恐怕能得意地笑出声。
我,慕容彦超,委屈
汉军南大营,高行周率着军中的高级将领们,亲自将刘知远迎入营中。一路行数里,听着那一路的“万岁”欢呼,刘知远心都醉了,甭管将士对他这个皇帝究竟有几分的忠诚与爱戴,至少这副震撼的场面,让他心情愉悦。
当皇帝的快感,大抵便有此,连日行军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不少,脚步都轻快了。为了安其心,刘知远将高行周唤至身边,并道而行,神色和善,以示亲厚与重视。而高行周也很识趣,言辞谦敬,举止恭顺。
对刘知远的到来,高行周心情是挺复杂的,既有放松,也有忐忑。这两月的多将兵经历,已使他身心俱疲,拖着衰体残躯,操持戎事,真的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所幸,刘知远的态度,稍宽其心。
中军中,早已奉命搭建了一座巨大的御帐,除了可容数十人的议帐之外,尚有理政、习武、就寝、出恭之所,设施完备,功能齐全。此时的汉军之中,在工程作业方面,是一点都不缺资源的,筑那些寨壁垒都练出经验来了。
“高卿与众将士辛苦了!”入帐坐定,环视一圈,朝着来见驾的十余名前线将校,刘知远以一种勉慰的语气说道。
高行周出列,以一种惭愧的语气,说道:“臣等只是尽本职罢了。率师来伐,受挫于城下,未能破城,擒贼克敌,反而劳陛下亲临,却是臣等的罪过。臣为统帅,更当守罪!”
高行周说这话,姿态便已放到了极点的位置上,而诸将闻之,也是齐齐地出列下拜:“末将有罪,请陛下治罪!”
慕容彦超也在请罪之列,这等情况下,他也不敢特立独行。
“诸卿免礼。”刘知远自是善加抚慰:“败杜重威,困叛贼于孤城,皆赖诸将士之功,何罪之有?在朕看来,自将帅下,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大汉初立,时局震荡,而致逆贼作乱,婴城而叛,大汉江山,尚需各位共同鼎持……”
“末将等惭愧!”刘知远这么说,众将更是给面子。
君将之间,分外和谐,皇帝的态度,真的挺重要,就这些宽言抚慰,顿兵以来的那种压抑紧张的气氛,消除不少。
事实上,东京朝堂上的风波,不可能一点都不传至军中,有不少将领,此前都怀忧虑,怕刘知远到后,找几个人问罪。不过这番,他的们定了,上层的军头们安心了,底下的将士们也就安心了。
“不过——”刘知远又来转折了,一张脸严肃地骇人,冷声道:“邺都的战事确实拖得太久了,让杜逆苟延残喘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个结果了。朕此次亲提大军而来,便是要彻底消灭邺都叛逆!”
此言落,一干将校立刻齐声表态,天子亲赴前线督战,军心士气复振,必用命,为陛下破城擒贼。
“北来禁军,要尽快安顿入驻,勿出纰漏!”抚慰了一番,刘知远吩咐着。
“请陛下放心。”高行周保证道:“各营中,早已做好妥善准备。”
“高卿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
以车马劳顿之故,未有多议,便让迎驾将校各归其职。时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北来禁军入驻,调整布防的问题,这些都还要高行周这个前线统帅,亲自参与调度。
散帐之后,刘知远单独将慕容彦超唤至御帐问话,其人,脚步轻快地来了。
对于皇帝亲临,前线诸将之中,估计就慕容彦超一人心态最为放松,甚至有些欣喜,有种靠山来了的感觉。
被引入帐间,见着刘知远,慕容彦超纳头便拜:“臣弟参见官家。”
有点出乎慕容彦超意料的是,刘知远并没有回应,抬头,只见刘知远坐在座位上,正冷淡地盯着自己,黑脸凝霜,完全没有方才在众将面前的和颜悦色。
不禁纳罕,慕容彦超直起身,小声地叫了句:“大哥?”
“你,还是叫朕官家吧。”刘知远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
闻此言,慕容彦超心中一堵,嘴角的轻松笑意凝固了,抬头,望了望刘知远,见他当真不是说笑,黑脸一肃,退后一步,拱着手,闷声闷气:“官……官家。”
“你可知罪?”刘知远问。
“臣有何罪!”慕容彦超微偏着头,硬着脖子,干脆地反问。
“有何罪?”见他这副态度,简直在挑衅自己的权威,刘知远直接爆发了出来,猛地一拍桌子:“轻军之罪!构军之罪!谤军之罪!还要朕给你一一数出来吗?”
刘知远这一爆发,倒把慕容彦超吓住了,尔后苦着黑脸,言语还有些顶:“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听他这么说,刘知远怒气更甚,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手指向外边,喝问道:“是朕让你轻慢违纪,妄为是非?是朕让你不听约束,怒怨主将?是朕让你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军令都不听了,你还想怎样?”刘知远冷冷地盯着慕容彦超:“你也从军多年了,军中什么规矩不知道吗?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妄自尊大!”
“先是擅自出击,而致军败,差点影响到朝廷平叛大局。朕几番叮嘱,让你谨守为将之道,仍不加收敛悔改,而致军情危蹙,士心动荡!”
“这一桩桩,哪个不是死罪?嗯?”刘知远的唾沫几乎都喷到慕容彦超脸上了。
慕容彦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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