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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京城的稳定,这段时间以来,朝廷再度加严了对开封的管控。而在开封城中,有三个衙门对坊市治安拥有执法权,刘承训的开封府,刘承祐的巡检司,以及史宏肇的侍卫司。
三方共管,权责不清,而三方的行事风格也截然不同。刘承训为政以德,宽仁和善,喜亲力亲为,以服人为主,纵有伏法者,也多称道之;刘承祐一如既往,巡检从法,执法从严,但严而有理,且一视同仁,巡检吏卒有作奸者,罪加一等重处;只有史宏肇那边,突出一个狠厉,侍卫军吏,巡视街巷,但见有“异”者,先捉而察之,察之不清,便拿回侍卫司狱拷问,京中百姓,畏之如恶虎。
因为这等事,刘承训还与史宏肇争执过,被那武夫气得不轻,差点没再病倒。而刘知远,纵有耳闻,也只是囫囵处置,小小地警示了史宏肇一番,让他收敛。据说,皇帝刘知远对史宏肇“乱世重典”的思想,很是认同。只要东京不乱,一切都好说。
“也不知这等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沉默了一阵,其中一人哀叹道。
“等邺都那边打完仗,朝廷没有战事了,也许就好了。”说话人不坚定的语气中含着期盼。
“照这个架势,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了。要是北边作战不利,朝廷再征发徭役,说不准,我等便要被征调上战场了!”
“我倒宁愿上战场,若能加入禁军,杀几个人,立点战功,日子便好过了。要是死了,也免得活着受苦!”小个子望着北边,言语间含着辛酸。
“呵!”此言顿时引来讥笑,一名粗壮汉子指着小个子嘲弄道:“就你?去了邺都,恐怕也是填城池的命!”
“你不要小看人!”
“……”
“哎!”黄脸汉子则又叹了口气,无意再听这些人争论,仰头看了看天,天空一片澄净。心中暗想着,这几日积攒了点钱,晚点去市上置办点面、鱼、油盐,今日,毕竟是中秋,与家人好好过个节。
“都给某起来干活,有船来了!”没能歇多久,他们这段渡头的管事,带着几个人随从前来催促,嘴里叫喝着,见不动弹的,“亲切”地踹上一脚。
不远处,一艘吃水很深的船,缓缓地靠岸,估摸着得有个三百石左右,在汴河之上,也是大船了,自东南来。
一干人,立刻撸起袖子,缠紧腰带,积极上前,为生计卖力。
邺都战事
在汴河北岸,沿河除了城垣、壁垒,便是一栋栋高低不齐的楼台。站在其中一栋四层高楼上,凭危远眺,望着脚下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之景,刘承祐这心里也不禁生出些怅惘之情。
开封当天下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淮湖之运漕,其建城根本,立都之基,便在于汴河。这条沟通南北的黄金水道,随着政治、经济重心的转移,其重要性日益凸显出来,几乎事关国运命脉,是帝国的生命航道路。
这上边,本该是公家运漕,私行商旅,舳舻相继,不绝如缕。然而那等盛景,于此时的汴河而言,只存在于文字之上了。虽则随着中原渐定,舟船往来,日益加增,但前番战争的影响、契丹的破坏太过严重,遗症至此,再加上淮海江南之物产,几在“敌国”,汴河的开发潜力,仍旧很大。
即便因战乱之故,漕运废弛,到如今,河上的货物吞吐量,也是不小。
刘承祐自然不会有闲心去叹河运衰颓,兴漕运,那是以后事,眼下只要还能发挥效用,支撑东京即可。当此之时,最重要的,还是邺都那边的战事。
讨杜之战,自爆发后,便时时刻刻牵动着朝野的心。他在城中走了一圈,当真是升斗小民,都在替朝廷忧虑,抑或是在替他们自己忧虑。自前朝灭亡,契丹入寇,东京城前前后后已经乱了七、八个月了,也就这俩月,稍微安定了些。
虽然在新汉的统治下,日子仍旧过得艰难,但总比没有秩序来得好,至少有了点期望。若是这新朝廷再倒了,又不知要乱到几时方休。故,哪怕如今的汉朝廷,冶政乏善可陈,甚至已有蠹恶滋生,仍旧没有普通的黎庶会盼着他垮掉。就刘承祐看来,这大概也只有用“人心思定”来解释了。
邺都那边的战事,就如刘承祐此前所顾虑的那样,终究还是出了问题,也正是出在他那个叔父慕容彦超身上。
杜重威初举兵之时,以澶州当东京锁钥,又迫在广晋府南,于邺都亦为肘腋之患,故主动发兵进攻,欲取德胜城(德胜北城为今濮阳)。
杜重威嘴里虽叫得凶,但估计也没有取澶州之后,南渡进军开封的野心。其真实目的,更可能的,还是拿下德胜口之后,再西攻黎阳,将汉军挡在河南。再等北边的消息,他已派其子杜宏遂北去,请求支援,万一契丹“爸爸”能够突破南来,那他就还有救……
汉军这边,朝廷的前期布置可不是摆设,虽然各路军队没有到齐,统帅高行周也还没到位,但根本不惧杜重威的翻腾。
但是,慕容彦超开始搞事了。他自负刚勇,又矜其才,对朝廷委高行周那风烛残年的老朽为帅,颇不服气。闻邺兵南来,喜而应战,不顾防御使郭荣的劝阻,率领驻守的五千禁军出击,双方接战于德胜城近郊。
若是直接败了也就罢了,关键是杜重威的先锋部队不顶用,竟然被慕容彦超一击而溃。由此,慕容彦超其气愈骄,他的字典里估计也没有“适可而止”这个词,率军追击,远离城防。然后,撞上了杜重威的中军大队三万余众。
双方将士皆勇,但在两名主将的指挥下,硬是打成了菜鸡互啄。慕容彦超倚仗中央大义并禁军之强,但抗不住杜重威兵多,莽战一个多时辰,便被围困于清丰县内的陆家店。
眼见势孤军危,还是防御使郭荣,不辞辛苦,带领德胜城中仅剩的千余兵马,冒死突破邺兵的阻截,强行将慕容彦超给救了出来。
接应着慕容彦超的败军,一路且战且退,直至退防德胜城,勉强守住了。
郭荣也是没办法,大部分军队都被慕容彦超带去迎战,若慕容彦超被杜重威给全歼了,那他仅凭剩下的那千余兵马,势必难以抵挡住。德胜渡口若失,必然牵动到西面的黎阳,若两个渡头皆失,那么汉军想要北渡可就难了。
纵使最终能够消灭杜重威,那么要付出的代价必然倍增,且这可不仅仅是杜重威这一叛的问题。
视野广阔,很有大局观,正是因为看到了其中可能产生的后果,郭荣方才选择行险,孤注一掷。当然不排除郭荣想赌一把的心理,风险越大,往往也意味着收益越高。结果,郭荣赌成功了,九死一生的结局,硬是让郭荣撞到了生路。
而杜重威也实在拉胯,被郭荣千余兵搅乱阵脚,救走慕容彦超也就罢了,那么多兵,只需分一小部偏师袭取德胜北城,那么汉军必然溃败。硬是选择与汉军缠斗,一步一趋,直到汉军退守城防。
对于慕容彦超,前番拼命规劝无用,以致兵败,郭荣也是怒极。当真只有亲身体会共事之后,才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难伺候。杜重威猛攻关口而不下,无奈退兵。待其退后,慕容彦超又接过了指挥权,以救援不力诿过于郭荣。这下,郭荣愤而派人上表东京,弹劾慕容彦超。
讨杜之战,第一次接战,以汉军败退告终,前后伤亡两千余人。当然,杜重威也没能讨得了好,前锋的溃败加上其后的激战,损兵有近三千,比汉军还多。不过,无论是从场面还是从结果来看,都是邺兵告胜了。
事实上,邺兵的士气并不高,将士作战意志薄弱,并没有多少反叛意愿,只是为杜重威所胁从。但经陆家店一战,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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