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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的家属,也分批迁徙而来。
前前后后,已有十余万人南来了。这些百姓,可是禁军家属,可不能像一般的流民那般粗暴对待,这是要格外重视,必须得安置妥当的。安置的地方倒是不难找,开封周边,有的是无主土地与屋舍,即便没有,也可以临时搭建。
不止是原河东禁军的家属,新投靠的前朝禁军将士也一样,所幸,这些人的亲属,原本多在京畿地盘,省却许多重新安置的功夫。
但是,几十万人聚在一块儿,新来者与后来者,外地人与本地人,再加难民,形形色色,一片浑沌。矛盾基本是不可避免地产生,土地、房屋、食物、水源……甚至一场口角都会成为一场冲突的导火索。
京畿原本的百姓,是受足了苦楚的,刘知远进京,实则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不谈自由、尊严什么扯淡的东西,被搜掠的财产也不要了,衣食总得满足吧。可惜,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反而十数万人迁徙而来,挤占甚至抢占他们的生存空间与资源。
要知道,南迁而来的河东军家属,基本都是属于“有产者”的,举家南迁来东京享福,当主人的。自上月中旬起,便时有欺、抢的恶劣情况发生,直到爆发了一次大的骚乱,针对新来河东百姓的抢掠。那些嗷嗷待哺的难民,也参与其中。
然而,那些可是河东军的家属,立刻引来的镇压,大肆逮捕处置作乱者。这下臣服的旧军不干了,他们也被收为禁军,都是朝廷的禁军,他的家属就好欺负?这个时代的军队,是敢动刀子的,差点没直接引起一场火拼。
所幸,刘知远对军队的变化是十分敏感的,对军队的掌控力度也还算强,眼见苗头不对,直接派人将牵头闹事的几名军将与数十名中下级军官全部斩杀,警慑全军。杀戮,有的时候会刺激地让人失去心智,但更多的时候,还是震慑效果大些。
与此同时,刘知远派人调解,分定军民。最后,将引起骚乱的罪责,安到了那些外来的流民身上。抓了一些作乱犯法的人杀了,并派军队对那些流民实行军管,圈定在一定的区域之内,打、罚、杀随意,有点集中营的味道……
听到这儿的时候,刘承祐实在忍不住开口了:“怎么会乱成这样!朝廷在做什么,为何不疏导流民,分散安置?”
李少游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几十万人,是那么好养活的吗?”
“夏收已过,早有夏粮入库才对。还有,我自河北的缴获呢,那些驼、羊、粮货,难道还不能有所缓解?”刘承祐问。
“入不敷出啊!要养兵、养官,还要赏赐功臣、将士,哪还有余力去养民,能给他们一口吃的,不让他们饿死,已经是朝廷仁慈了。”李少游说。
“那也不至于此!”刘承祐冷声说。他想起了此前在镇州的情况,前前后后十几万流民,同样要养军,还要防御契丹,他都扛不过来了。在刘承祐看来,中原的情况,或许会艰难,但再艰难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必是朝廷处置失措!”盯着李少游,刘承祐一捏拳头:“长此以往,只怕民心尽丧!”
刘承祐的森冷的眼神,吓了李少游一跳,苦涩的笑容中透着一抹苍白:“民心?我使人暗访过,在那些难民眼中,我们这大汉朝,比契丹人都不如。”
李少游此言,让刘承祐的心都不禁凉了几分,那股子几乎冲到头顶的热血直接冷了下来。
“怎么会?”刘承祐问:“朝廷,不是降了几道惠民诏旨吗?”
“我给你理一理。”李少游伸出左手,掰着手指。
“诏一,天下见禁罪人,除十恶五逆外,咸赦除之。身处囹圄者,或有冤案,但多有作奸犯科者,赦罪以收民心,那是盛世做的事。在这世道,放出这些罪人,于国何益,于那些普通百姓又有何利?且其身受羁押之苦,对朝廷官府多抱仇恨心理,放他们出去,不是自找麻烦,祸害百姓?我敢保证,这些日子,活动在各道州的山匪、盗贼,有不少都是被赦放的。”
又掰弯一根手指,李少游继续说:“诏二,诸州去岁残税并放。东、西京一百里内,夏税尽放。一百里外及京城,今年屋税并放一半。税减得不少,但以此时中原的情况,能收上来的本就少,于民又究竟有多少利惠可言?”
“至于余者,皆与此类相仿。”李少游晃着脑袋。
仔细想想,李少游所说,还真不是无的放矢。估计,刘知远自己都在疑惑,他所做,与以往新朝建立,并没有多少不通,想当初,石敬瑭那个儿皇帝入洛阳,基本也是这般做的,何以效果有如此差异。
究其缘由,也许因素复杂,但有一点很清晰,那个时期,中原百姓没有被契丹人这么犁地一般地祸害一遍,石敬瑭需要收拾的摊子也不似这么烂。不过,凡事总有利弊,中原乃至整个国家被大打烂了、揉碎了,却是有利于重塑,只是这新生的汉朝,显然做得不到位,连自身尚且梳理不清,而况于重整山河了。
“军队,为何会乱?”压下心头那点有些按捺不住的急躁,刘承祐问。
“河东那干骄兵悍将的习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被压制着还好,入汴之前,在军法面前,尚能做到秋毫无犯。自入了中原,轻易打入东京,却是藐视一切,将校骄怠,士卒也有样学样,官家对他们的管束也不似过往那般严格……”
李少游说着:“自入汴之后,收拢的前朝禁军加投靠的节镇兵马以及募集的新兵,兵力足足翻了三倍。这新旧禁军之间的矛盾,可是一点也不小。官家需要河东的元从禁军弹压一切,故一直多加放任。”
“这段时间,禁兵的军纪是越来越差,我是看到不少人,招摇过市,横行霸道。这战斗力,只怕已是急剧下降。”
刘承祐眉头锁得更紧,忍不住打断他:“史弘肇作为侍卫军都指挥使,他治军不是一向丛苛从严吗,他这个禁军统帅,担的什么责?”
“史弘肇治军严酷,这是不假。”李少游说,“讥讽”二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那是对外人,对亲近心腹之人,他是从来包庇护短。可以说,眼下东京城中最猖獗的禁军官兵,一定是史弘肇的人!”
“就因为史弘肇处置不公,断罚偏私,引得内外军士愤慨,前段时间差点闹出械斗来。”
刘承祐抽了口凉气:“父亲,难道就无动于衷,无所作为吗?”
“怎么会,正是因为官家大怒,处置了一批犯案军官,方才有所收敛。但是,只要统兵的将领还是那些人,军中的浮绔之风,就难以消除。听说,官家都被气病了。最近,正在筹划整饬禁军,重新编练诸军……”
敲在膝盖上的手指,点动的频率极快,良久方才停下,身体朝后,靠在车厢上,刘承祐幽幽道:“军乱若此,这政乱,又是个什么乱法?”
“说是政乱,实际还是臣乱!”李少游说。
刘知远入开封之后,虽然留用了大量的前朝晋臣,比如赵上交(原名赵远,避讳改字为名)、边蔚、王景崇等人,但政事实则尽付于“二苏”。
苏逢吉与苏禹珪这二人,虽各有长处,但性格上的缺陷极其明显,且基本都是嘴炮,治一州一县都不一定能做好,而况于秉执一国之政。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东京朝野是乌烟瘴气,甚至不如当初李从益那个短暂“隆德朝”来得安宁。而这二苏,还在争宠争权。
直到杨邠与王章自太原带来了刘知远原本的那套霸府班子,迅速地填补入中枢,将枢密、财计之权,重新控制在手。而刘知远,显然也是支持杨、王的,毕竟那么多年了,一直是这二者秉其政事。
王章继续苦巴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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