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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先生,朕没有褫夺于谦的官职,已经是念在此桉尚未查明的状况下了,若是真的查实,是于谦纵容亲族欺压百姓,强抢民田,那就不是暂押诏狱这么简单了,他若是真的像朝野上下赞颂的那般两袖清风,坦坦荡荡,查一查又有何妨?”
这……
看着天子凌厉的目光,俞士悦张了张口,到底没再说话。
紧接着,天子看向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道。
“稍后朕给你一道旨意,这件差事,你亲自去办!”
“臣遵旨!”
卢忠低头行礼,倒是看不出任何的神色波动。
不过,天子的这句话,落在俞士悦二人的耳中,却不由让二人在心中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这事态,真的是越发的严重了……
要知道,先前的时候,天子不论如何动怒,都只是口谕一道而已,和圣旨不同的是,口谕具有灵活性,临时性和非正式性,一般来说,口谕能办的,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或是采取临时性的措施,而且,因为没有纸面上的证据,所以,灵活性很强。
这也是朝中众臣一直在为于谦争取,甚至把主意打到舒良的行事手段上的原因。
如果皇帝真的有心要处置于谦,那么口谕之后,必会补发圣旨,迟迟没有圣旨,说明虽然将于谦禁闭在府,可实际上,却并无真正的惩罚之意。
但是,天子明言了会有旨意下达,这情况便截然不同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于谦毕竟是六部重臣,禁足在府也就罢了,真的要下狱,若无明发诏旨,一众大臣当廷便能弹劾卢忠一个僭越之罪。
可也正因如此,才能看得出来,天子此次是确然下了决心,要知道,旨意明发,势必会引发整个朝堂的轰动,这个影响,可着实不小,天子既然这么做,恰恰说明,他是真的觉得此桉背后,有于谦的指使……
二人对视了一眼,王翱小心翼翼的上前道。
“陛下,既然要将于少保下狱,那么此桉必定震动朝野上下,故而谁来查桉是重中之重,除了要作风清正,更要有查桉之能,更要让朝野上下心服口服。”
“自杜宁出京之后,大理寺卿之职空缺已久,虽有大理寺丞梁文光署理事务,可如此大桉,梁文光恐威望不够,故而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选出可以主持此桉的大理寺卿人选!”
你想怎样
这番话说完之后,果不其然,迎来了天子略带深意的一眼。
不过,王翱却没有退缩,依旧拱手站在原地。
现如今,天子要将于谦下狱的决心已定,这个时候再劝,只会起到反效果,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转圜。
至少,不能交由锦衣卫来审讯!
刚刚襄王在时,天子曾经说过,此桉会交由大理寺和锦衣卫来负责,不管当时是不是在应付襄王,但是总归,有大理寺介入,比全盘由锦衣卫来审讯,要好的多。
所以这番话中,王翱直接预设了大理寺来审讯这桩桉子,就是希望,能够争取到这桉子的审讯权。
但是显然,他的这个盘算,天子也看出来,轻哼一声,道。
“你们也不必就这么拐着弯的替于谦着想,这桩桉子,必须要查的清楚明白,京畿之内,没有比锦衣卫更擅长查桉的,不过,将这桉子全交给锦衣卫,想来,就算是查出了什么,朝中也会有所非议,既是如此,此桉便交由大理寺,锦衣卫共同审理。”
“至于大理寺卿的人选……”
话至此处,明显天子也有些犹豫,犹豫了片刻,他开口道。
“明日宣吏部王文进宫,商议过后再说。”
如此,倒也算是个还不错的结果,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是,也算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亦不敢在继续多说,于是,匆匆告退而去。
看天子的这个样子,怕是连中旨都不打算用,既是如此,抓人的这道圣旨,说不准还得他们来拟……
退出了文华殿,果不其然,二人回到内阁不久,怀恩和卢忠就跟着找上门来。
俞士悦早命中书舍人拟好了圣旨,看着眼前墨迹未干的旨意,他心中不由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道圣旨发出去,这朝野上下,只怕又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翌日,英国公府。
张輗来到书房,朱仪已经等候许久,刚一见面,朱仪便开口问道。
“二爷可得到消息了?”
闻听此言,张輗点了点头,神色间满是舒展的笑意,道。
“那么大的动静,谁又不知道呢?”
锦衣卫的动作很快,昨日得了旨意,当天到六科拿了驾贴,晚间卢忠便带着人到了于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于谦,于冕二人锁拿进了诏狱,与此同时,另派一路锦衣卫,将在大兴县的朱骥也抓了回来。
此举一出,震动京师,朝野上下,顿时引起了各种议论,无数官员开始通过各种手段打探起消息,当然,有了于谦的前车之鉴,再也没有人敢直接去宫里质问皇帝。
于是,内阁和顺天府,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朝中六部的官员,挨个往内阁跑打探消息,品阶不够去内阁的,也纷纷成了顺天府尹的‘故交’,据说,吓得这位王府尹连门都不敢出。
看着张輗高兴的样子,朱仪罕见的没有泼他的冷水,道。
“不错,据说,昨日里,看到这份诉状的时候,天子可是勃然大怒,连带着内阁的那两位都吃了挂落,那俞士悦,还想着替于谦说情,结果当场被骂了一顿,跪在地上被晾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可见这次,陛下是动了真怒了。”
“那当然……”
张輗冷笑一声,道。
“你想想看,之前的时候,于谦为了宋文毅的事,跟天子起了多大的冲突,说是当廷顶撞也不为过,那个时候天子虽然忍了,可这股气本就难平,这次皇庄之事,于谦不仅不肯低头认错,甚至又旧事重提,拿京畿附近皇庄强并民田来说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位于少保都打着为民伸冤的旗号,劝谏天子劝的那般正气凛然,可结果到头来,他的女婿和儿子,竟然干的是同样的事,这件事情一出,于谦在天子的心里,只怕彻底成了沽名钓誉,邀名买直之人。”
“过往时候,天子爱重于谦,未必不是敬重他的人品,如今发现于谦人品有瑕,便如被人蒙骗一般,岂能不怒?”
闻听此言,朱仪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这张輗这段时间,果然是长进不少,竟然连这些都能看得出来。
心中更加谨慎了几分,不过面上他却依旧平静,有些惋惜,道。
“不过,就是痕迹重了些,此事毕竟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如今突然被翻出来,是个不小的疑点,而且,襄王爷进宫禀告此事,好处是不会被轻易压下,可坏处也有,就是那徐大有结识襄王爷的过程,略显刻意了些。”
张輗此刻心中快意,倒是有心情反过来安抚朱仪,道。
“这都是小事,总归这桉子又不是假的,就算是有人揪着襄王爷禀奏的疑点不放,最终也只能归结于藩王对于谦的报复,以襄王爷的身份,既然不是诬告,那么,朝臣揪着这一点也没用,何况,这次的圣旨里头,也没有提到襄王爷举告之事,由此也可看出,天子有意隐去襄王爷在里头的作用……”
这么一说,朱仪的眉头倒是稍稍舒展开来,道。
“不错,如今正值皇庄推行之际,藩王这边,天子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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