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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明的胡季牦很快就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岁寒,然后知松柏而后凋也梅兰竹菊的主题固然不错,若是有松柏,就更好了。”
胡元澄在铸炮所泡了很久,身上一堆火药味,老父亲给他亲自清洗干净后,喷上了以“修竹”为主题的香水,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
“孔子此语,比喻君子如松柏一般有坚韧的力量,耐得住困苦,受得了折磨,对你我父子,也是一种勉励。”
“倒也不算什么困苦折磨吧?”
胡元澄往后仰了仰脖颈,又舒展了一下肩膀上的肌肉,如是说道。
胡季牦又换了条棉布毛巾,看着铜盆里的脏水,也是无奈摇头。
自己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最好的地方就在于,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
“你能不能有点亡国之人的觉悟?”
“我觉得现在挺好。”
你看看人家小胡,为啥别的降臣都被边缘化了,就他能达成“先后在两个国家位极人臣”的成就?这就是职业态度!
胡季牦眼见着大儿子不需要自己喂鸡汤,倒也放下心来,掂量着手里的棉毛巾,问道:“其实要为父说来,你鼓捣的哪些大炮固然重要,可真就没这轻飘飘的棉毛巾重要你知道这条棉毛巾多少钱吗?”
胡元澄看了眼洁白如雪的棉布毛巾,回答不上来老父亲的这个问题。
棉布毛巾,比麻布毛巾,用起来要柔软舒服的多。
所以胡元澄想了想,说:“怎么也得十文钱吧?”
胡季牦摇头苦笑,只道:“那用得了十文钱?五文钱一条,十三文一包(三条)。”
胡元澄旋即一怔,下意识地说道:“那恐怕没人用麻布毛巾了。”
“自是如此。”
胡季牦又给儿子擦了擦背,在手腕处折起毛巾,说道:“你成天在铁场那边泡着,哪里知道这小小的棉毛巾,现在都通行日本、朝鲜、琉球,乃至安南、占城、吕宋了这种东西,又便宜又好用,诸国跟大明基本都签了条款差不多的《友好通商贸易契约》,现在是一船一船地从江南起运。”
“能挣钱吗?”
胡元澄对经济数字没那么敏感,这时候还没意识到,薄利多销到底是什么概念,胡季牦本来对经济这方面也不敏感好吧,父子两人但凡有一个能搞明白宏观经济的,大虞的财政也不会被他俩玩到破产。
但经历了姜星火的降维打击后,胡季牦对于经济之道,有了新的领悟,虽然很浅薄,但总算是进门了,不算撞得满头包的门外汉。
胡季牦回答道:“当然是挣钱的,一条棉毛巾估计有个两三文的利差,一年往外卖,怕是要卖个数百万条出去,你算算这是多少钱?”
按照1000文铜钱=1两银子的价格来换算的话,那就是上万两白银的净利润。
别嫌少,一方面是明初银价本来就坚挺无比,另一方面则是这还仅仅是“棉布毛巾”这一项商品,棉织品可多了去了,而且普遍都比棉布毛巾的利润要高得多。
胡元澄这么一算,再看看手边的香水,对于大明这些商品的挣钱能力,是真的感到咂舌。
而就在父子讨论的时候,这时候胡汉苍也从国子监兴冲冲地回来了。
略懂
“既然刘备能生出刘禅,那我生出这小子来也很合理吧。”
看着已经三十四岁却依旧有些“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的小儿子,胡季牦在内心如是安慰自己。
“父亲,国子监的王祭酒今日唤我们过去,说宫里有旨意,允我们一道正式起行去江南。”
这件事倒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因为年前事情太多,加上年后诸事纷扰,这才推迟到了现在,不过胡汉苍既然这么兴高采烈,自然也是有缘由的。
胡季牦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反而笑道:“吾儿有福。”
胡汉苍一怔,胡元澄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胡季牦也没忙着说什么,而是给胡汉苍同样擦了擦身子,喷了香水,随后才放下手帕,说道:“前阵子董贝州过世了。”
“最近我身子骨也不大爽利,本以为过了冬就好了,可这一开春,反而有些沉疴复起。”
见两个儿子想要说些关切的话,胡季牦摆了摆手,只道:“人这一辈子呢,生老病死,就是如此,我于国有过大功,也犯过大错,但无论如何,秉持己心,我是问心无愧的所以倒也没想其他,安南国往后如何,跟我们胡氏一族,也再无关系,明白吗?”
见两个儿子点头,胡季牦方才继续说下去:“我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你们两个。”
“自古亡国之人,极少有能如我等一般活的还算自在的,这既是大明的胸襟,也是人家确实不屑于把我等如何,所以如今成为大明的子民,就好好为以后的事情做考虑我生儿子晚,你们俩都才三十来岁,以后的路还很长。”
“我本以为你们前半生享尽了权位富贵,会受不了来大明这里的落差,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虽然生活上面,没那么优渥了,但大明的风貌人情,终归是安南所无法媲美的,换个环境,对伱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以后的事情,终究是要靠你们自己。”
胡季牦叹息一声,看着胡元澄道:“还记得当年我写给你的诗吗?”
胡元澄点头道:“天也覆,地也载,兄弟二人如何不相爱?”
胡季牦拉过长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只说道:“苦了你了。”
“以后胡氏的一切,都要重新奋斗,但是为父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改变这些状况。”
“嗯。”
胡元澄微微颔首,神色肃穆:“父亲请放心,交给我。”
“你有信心就好。”
“那我呢?”
胡汉苍等了半天,见父亲没说话,主动问道。
“你就这样就行。”
胡季牦意味深长地说道:“刘禅能活得好,就是因为他没心没肺,不管是不是装的。”
“此去江南,多惊叹些便好了,遇事不要藏在心里,剖开心肝给人看,皇帝方才放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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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北上的解缙自然是不可能从鸿胪寺赶过来了。
没能顺利下值回家的郭琎,路走到一半,忽然猛地一激灵。
他娘的,不对啊!
姜星火糊涂了,他也糊涂了,竟是都忘了解缙已经不在南京这一茬。
于是,郭琎又半道调转回来,刚回衙门,便见姜星火在等他。
显然,姜星火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让人去寻解缙的命令,下达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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