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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到他作为都转运使,更是必须要负责衙门的一切,还要负责盐丁灶工们的衣食住行,以及跟商人打交道,这些都是极其耗费脑细胞的活计,换成普通人,估计早就累垮了,而施幼敏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除了他确实很敬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位置确实很挣钱。
儿子听罢,顿时也感觉到了父亲的无奈。
如今朝中变化太大,父亲本就是从小官骤然起来的,虽然在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也磨砺了近十年,但也就将将是坐稳位置而已,有多么通天的人脉,也谈不上。
事实上,若是施幼敏真的有能力有人脉,也不是他被老朱抬到这个位置上,当初老朱看中的就是他勤勉肯任事,又清廉奉公,所以才把这个空缺的肥差选给了他。
“夫君,这件事咱们既然帮不了,也别管它了。”
一旁坐在梳妆台前的夫人徐娘半老,但保养得宜,皮肤光滑白皙,她抿嘴一笑道:“现在我们可是要紧锣密鼓地准备搬家的事情了,这可不能耽搁太久。”
施幼敏轻叹一声道:“哎,你说得对,先把东西搬出,搬回老家,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迟早也要易主,我们只是做好准备罢了。”
“其他倒还好,只是有些舍不得。”施幼敏又是叹了口气,幽幽地道。
跟大明的其他高级官员比,施幼敏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滋润了,可谓是锦衣玉食,享福至极。
夫人见施幼敏这般,登时便忍不住劝慰道:“你就算留着银子,难道就能改变现状吗?还不如趁机将那些银子疏通出去,换个地方接着做官吧。”
施幼敏苦笑了一下,暗忖道:“这风口浪尖,就算我肯献银子,人家恐怕也未必愿意收吧?”
不过这话也不能跟妻儿说,施幼敏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朝中的关系,我已经在运作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夫君也别让人抓了把柄。”
夫人悬起的心落下了一半,旋即又是提醒道。
施幼敏听罢,脸上亦是涌起一抹凝重之色,轻轻地点了点头。
“妾身还听说”夫人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施幼敏却是摆了摆手,打断道:“有事就讲,别吞吞吐吐的。”
夫人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那位布政使大人,已经派人去朝中拜见国师了,据说是走了黄淮的门路。”
“呵呵那他注定要失望了。”
施幼敏不禁莞尔,旋即便淡定地吩咐道:“这件事你先别掺合了,我亲自去处理就是。”
在施幼敏看来,想借黄淮来找姜星火,无异于痴人说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内阁那帮人,是跟着大皇子的这不是急病乱投医是什么?
不过,这时候施幼敏表面风轻云淡,但内里也有些急了。
他既然担任了都转运使这一职,那么就得考虑到方方面面,有些事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他亦要试一试。
毕竟,他现在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了。
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走过去扶住丈夫的胳膊,小声地说道:“这样就好了,只要老爷你愿意,妾身相信那些人肯定会松口的!”
“希望如此吧。”施幼敏轻抚着妻子的秀发,喃喃地低语道。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便见丫鬟端进来热气腾腾的参茶。
夫人接过汤碗,吹了吹方才递给他。
“倒是大补,你也喝一口吧!”
施幼敏喝了一口后,伸手握了握妻子的素手,含笑说道。
夫人微微颔首,便捧起参汤轻品了几口,然后抬头问道:“老爷,这段时间淮安府物价暴涨,会不会闹出大乱子呢?”
“我已经派人盯着了,暂时没有什么消息。”
施幼敏沉吟片刻却是谨慎地摇头应道:“而且这是淮安知府的事情,跟都转运盐使司衙门没关系。”
施幼敏并非愚钝之辈,知道自己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盐税乃国朝财政的命脉,仅次于土地税的存在,任哪个皇帝都不愿意让别人染指这玩意。
而就在这时,下人来报,隔着门说道。
“老爷,杨府君求见。”
施幼敏眉头微蹙:“杨瓛?他这时候来找我干什么?他也收到了消息?不应该啊,李恒带的人应该没人逃出来。”
伪钞
虽然嘴上说得笃定,但施幼敏还是赶紧整了整衣服,然后迎向院子里。
杨瓛是正四品知府,他是从三品都转运使,施幼敏的级别虽高了半级,但杨瓛是淮安府的父母官,自然是要给予几分尊重的。
施幼敏刚走到院子里,淮安知府杨瓛便迫不及待地拱手行礼道:“杨瓛拜见都转运使大人。”
“杨府君不必多礼。”
施幼敏拉着对方的袖子进了屋里,示意对方坐下后,随即直截了当地问道:“杨府君今日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呢?”
“有一件事要说与都转运使知晓。”
杨瓛随后将他获知的“秘密”如实道来,却是让施幼敏有些意外淮安府同知李恒那里,竟然也有人从扬州府逃了出来,把消息禀报予他。
这不由地让施幼敏有些疑惑,到底是锦衣卫在部署抓捕行动的时候如此粗心大意,还是故意为之?
而钦差解缙,挨得这一刀,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再想下去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但无论如何,杨瓛这里却容不得他多想了。
“施大人,您可是咱们淮安最大的官,盐税乃民生大计,岂容外人染指?”
杨瓛显然也很清楚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因此说完便满怀期待地看向了施幼敏。
施幼敏本不欲与杨瓛商议些什么,跟态度死硬的杨瓛不同,他已经准备挪个位置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生死之争,相反,尽快把自己撇干净才是目的,所以他一开始才压根就不打算告诉杨瓛。
施幼敏听到这话,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为难之色,苦涩地说道:“本官自然是知晓这个道理的,只是哎,本官实属无奈啊!”
“施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尽管说就是,咱们都是同僚,我怎能坐视不管?”
杨瓛见其这般神态,更加确认施幼敏是有些问题的,他与施幼敏虽然平日里打交道不多,但却也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既然如今施幼敏会流露出这种神态,足以证明,他真的有了别的心思,要么是萌生退意,要么就是另有谋划。
可换到杨瓛这个位置来,他就尴尬的很了。
知府这个位置当然很高,就如同当初的常州知府丁梅夏一样,足以掌握一地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的命运,但问题就在于,知府还没有走到地方官的顶端,离着中枢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旦中枢决定对某个地方做些什么,那么像他们这种上够不着天、下够不着地的地方官,几乎就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这在之前都察院的突击检查之中,就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两淮盐场和淮安府的一些直接负责盐务的中层官员,直接被带走了,若不是都察院的手段不够狠,亦或者说这批人的嘴巴够硬,那杨瓛在知府的位置上根本坐不到现在。
杨瓛之所以派李恒这个副手跟着王远山,便是想去探探钦差的口风,可谁成想,口风没探到,反而落了个刺杀钦差的大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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