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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错过了才知道后悔吧,姜先生?”
娴儿继续摇着胳膊说道:“小姑你还是跟那个日本女人去江南吧,到时候带上我们。”
蓉儿小声道:“小姑不去了,大姑那天说了。”
听到徐皇后似乎找过徐妙锦,姜星火怔了怔,拍了拍手中的冰镇西瓜:“让孩子吃个瓜再走吧。”
娴儿和蓉儿都被姜先生这突如其来的温馨弄愣住了,半晌没有缓过劲来。
“好。”
招待几人坐定,姜星火亲自去切瓜,小记者于谦同样采访了徐妙锦。
“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想做个好画师来着,觉得能每天画画就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后来长大了,就不知道做什么有意义了,家里人觉得我该嫁个好夫婿,最好能替徐家争取到些什么,或许这就是我最大的意义。”徐妙锦平淡地陈述道。
“那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一开始是,后来不是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于谦很有刨根问底的精神。
“也是在这里,蓉儿问我以后想做什么的时候。”
姜星火的瓜很快就切好了,他端了上来挽起袖子几人沉默地吃着。
气氛有些沉闷,娴儿关于“咽下西瓜子到底会不会肚子里长西瓜”的问题始终没有问出口。
“瓜皮和籽都放哪吧,待会儿我收拾。”
徐妙锦带着两个小女娃认真地洗了洗手,随后一手牵一个,便准备回家吃饭。
“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姜先生。”徐妙锦客套地拒绝,“一墙之隔。”
“不去江南看看了吗?”
“不去了。”
姜星火站在葡萄藤下,张了张口,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墙之隔,如果隔壁不是一门双国公的徐府,不是那个中山王徐达的“徐”,或许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他害怕自己出现软肋。
徐妙锦回想起姐姐不久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温柔地看着姜星火的眸子。
“姜先生,我总不能耗尽一生,换一句你的有可能。”
反击
“徐小姐,人的一生不该浪费在这种情爱之事上,这不是生命的意义之所在。”
姜星火定定地看着徐妙锦:“如果你想知道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人的一生又有何意义,那就跟我来吧,或许你会想明白一些东西,让自己的人生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徐妙锦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姜星火把她带到府中荒地一座墓碑前,墓碑上只刻了五个字
——“姜星火之墓”!
徐妙锦惊讶地望着墓碑,在这周围,就是茁壮成长的韭菜地。
“这是,你给自己以后留的墓?”
姜星火的回答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这里面埋的就是我自己。”
姜星火的目光落在墓碑上,像是透过时间与空间。
随后,他挽起了袖子,从菜地里拎起一把铁铲,一铲子一铲子地干起了活。
徐妙锦沉默了,她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跟姜星火第一次单独相处,是看着他刨坟。
姜星火一边挖土一边说道:“我知道伱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皇后说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态度我记得上次你还是想去江南看看变法的成果的。”
徐妙锦想要说什么,却被姜星火抬手打断,姜星火把靴子放在铁铲上,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望着徐妙锦的容颜。
“不要告诉我,我能猜到。”
“飞鹰卫的那件事之后,皇帝对我产生了一丝忌惮,皇后见状也产生了顾虑,所以劝了你,对吗?”
徐妙锦有些释然地点了点头。
姜星火继续挖坟,并没有任何意外。
随着变法进程的深入,变法主导者与皇权的关系,就像是两块从相吸变成相斥的磁石,会愈发背道而驰,愈发渐行渐远,这不是人所能决定的,商鞅、王安石、张居正换谁来都是这样。
而姜星火也知道,徐皇后没做错什么,一个待嫁之龄的顶级贵族小姐,对于家族最大的价值就在于联姻能带来多少利益。
皇帝或许之前需要他有一个软肋。
毕竟有软肋的人才好控制。
只是徐妙锦知道,姜星火自己也知道,他需要的不是能变成他软肋的美人,是能走在同一条路上,舍弃一切的战士。
而徐妙锦方才在门口的话语,姜星火也是情知是对方对于“喜欢”,能说出口、最大限度的表达。
喜欢人不犯法,但也仅是喜欢而已了。
很快,土已经被刨了好几尺深,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泥土下掩藏着的棺木。
姜星火掀开了棺材盖,棺椁里躺着一具中年男性的尸骨。
“人人都知道我是谪仙人,而这就是二百六十年前的我。”
天气很热,姜星火刚想抬胳膊,徐妙锦却拿出手帕,背对着棺椁,手指有些颤抖地替他擦了擦汗。
徐妙锦抬头望着他:“我不敢看。”
姜星火没有安慰她,而是用双手掰着她的肩,硬扭了过去。
“如果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它是什么?”
“死亡”
“是啊,死亡。”
姜星火又问道:“如果一个人可以经历九次死亡轮回后永生不死,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妙锦看着墓中的尸体,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死亡,是人最大的恐惧,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将相,哪怕是秦始皇、汉武帝这种历史级别的雄主,生前煊天赫地,但依然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时刻渴望着永生不死,并且寄希望于求仙问道等虚无缥缈的手段。
但永生不死,真的是好事吗?
当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孤独地发现,自己可以闯过那堵墙,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姜星火拍了拍徐妙锦的肩膀,走了几步俯身从墓中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小箱子里有油布包裹着的日记,姜星火把它递给了徐妙锦。
“走吧,去那边坐会儿。”
在府邸的后园,可以看见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两株枣树间有一个秋千,姜星火一屁股坐了上去,徐妙锦坐在旁边翻阅着陈旧的日记。
随着日记一页页地翻阅过去,徐妙锦的神色从惊愕逐渐变成凝重。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死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生命的终点,唯独对于我来说不是,死亡是轮回,是新生,是沉溺于无边黑暗的深水中后猛然上浮大口喘息着空气的庆幸与痛苦。”
姜星火把脊背靠在秋千上,望着湛蓝的天与棉花糖一般的云。
“徐小姐,我是一个过客,所有的感情对我来说都是在无尽岁月中烙下的疤痕,总是会在物是人非的某年某地疼痛不堪。”
“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有太多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地方,可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我日积月累的伤疤与老茧。”
“我之所以逃避甚至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够美貌,不够聪明,换一个时空,我们或许很合适,只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容不得自己被感情所束缚,这是一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独之路。”
徐妙锦合上了日记,双手放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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