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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希路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如在梦中。
但是他终归是想明白了,自己穷究理学数十年,辩经天下无敌手,这一次不是输在自己看的书不够多,研究的道理不够深刻,辩论技巧不够刁钻。
而是输在,他根本没从理学上学过,这个问题到底该如何解。
这就相当于,超纲了。
可输了,就是输了。
孔希路虽然心神动摇,眼前有些白色星点不停闪烁,脑海前庭和颈椎两处也是不住地发胀,但他还是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孔希路整理衣冠,直到确认自己没有失“礼”后,方才对着姜星火深深一揖。
“棋差一着,老夫认负。”
不管是自己骗自己也好,思想根深蒂固也罢,孔希路的一生都在恪守他的“君子之道”。
黄信和李至刚,都陷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当中。
孔希路,一代儒宗,辩经天下无敌数十载。
如今,竟然输给了姜星火?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当这个可能,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还是令人忍不住有些恍惚和不可置信了起来。
而且,孔希路是真的看起来输的心服口服。
姜星火没有用任何诡辩的技巧,而是用实实在在的开创性的定义,解决了认知论这个重要哲学命题里关于物体的性质定义。
物体的性质,也就是“物”,是“体物”这个认知过程的前提条件,而没有“体物”,就不能得到“天理”,换言之姜星火解决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基性的问题,把理学一直以来都无法填补,只能用“诚”给遮掩的大坑,填上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则是如何“体”,也就是如何认知事物的过程。
那么,到底该如何认知事物呢?
自然是要用科学。
纪纲对着孔希路说道:“你这老夫子,且念得国师的好,眼下诏狱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你输了倒也体面些,若不是国若不是我让人把你‘请’来,大庭广众,当着数千上万人的面辩经输给国师,我还真怕你下不来台,吐血三升,把命搭在台子上面。”
孔希路此时,也唯有苦笑。
不是认同,而是失败者没什么好反驳的。
输了,说什么都是错的。
姜星火摆了摆手,止住了纪纲的话头。
不得不承认,孔希路确实很强,如果不是孔希路犯了思维盲区的错误,恐怕姜星火今日最多只能是堪堪与他战平。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姜星火眼下当然也难免在心中产生了些许喜悦感与自豪感,但他知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毕竟战胜孔希路,固然值得高兴,但战胜孔希路本人,从来都不是他的目的。
如果用“意义怪”的话,那就是说的难听点,一个老头子,你把他辩赢了又能如何?辩经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当然是有的。
孔希路无论是身份还是学问、资历,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儒家执牛耳者,赢了他,这个世界的思想变革,才算搬开了一个拦路石,有了通往新路的方向。
是的,姜星火从来都没打算给程朱理学添砖加瓦。
这一次,他不做裱糊匠了,他要直接捅开窟窿,自己造两间新屋子。
一间放“科学”,一间放“实学”,房子门口竖块名为“新学”的牌子。
至于怎么造这两间新屋子,便是姜星火接下来要做的大事。
那就是区分出【本体界】与【现象界】。
而如果能成功区分出【本体界】这间屋子,姜星火则可以将所有近代“科学”都塞进去。
成功区分出【现象界】这间屋子,姜星火就能在这座屋子里,用实学对抗理学,而且不担心把幼小的科学给波及到。
之所以选择实学,是因为毕竟明儒继承自宋儒,既然姜星火不能把天下儒生全都突突了,还得用这些知识分子当官干活,那么哲学层面,就还得用儒学的框架。
实话实说,在古代直接传播科学,不被官府抓起来,也得被人当傻子看,而且科学是解释不了大部分哲学问题的,单靠是科学取代不了理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能打败魔法的,只能是另一种魔法。
好在南宋儒学又不仅仅是理学一家,而是有着理学、心学、实学三个分支理学是敌人没得选,而心学这种唯心的东西,天然跟唯物的科学不搭配,姜星火可以传播出去,作为扰乱理学的工具,但决不可作为自己的学问。
所以,姜星火选择是实学,也就是继承自叶适的永嘉学派和陈亮永康学派的事功之学,事功之学主张“务实而不务虚”,以实践检验真理,再过契合不过。
说白了,实学只是一个学术框架而已,这个框架里的东西,姜星火完全可以自己删改。
姜星火可以把自己缝合研发出来的“以矛盾解太极”、“知行夹持,循环无端,以致良知”、“先验人性论”、“物质三性”这些东西都塞进来,而实学里原本不合时宜的东西,也可以删掉。
有了学术渊源,也就是有了“道统”,不是无根之浮萍,世人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远比自己凭空创造一门哲学,在推广的难度上低得多。
甚至不夸张的说,大明既然可以选择理学作为官方学问,理论上自然也可以选择姜星火的实学作为官方学问毕竟,在姜星火前世的历史上,在徐阶当政的那几年,心学可就差点成了大明新的官方学问。
如此一来,新学包括了本体界的“科学”,与现象界的“实学”,并且能做到二者互不干扰,为近代科学的发展圈下一片广阔的土地。
不过这是接下来的主线任务,今日却是还有一个小小的支线任务。
就在孔希路觉得姜星火差不多也该回礼,结束这场辩经的时候,姜星火忽然说道。
“孔老夫子,今日我给你指一条新路,你可愿意走几步看看?”
“新路?”
孔希路的目光中有些疑惑。
“方才讲了事物的本体性、实在性、存在性这三性,而这只是‘体物’里面的‘物’而已,你觉得,就不能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去琢磨怎么‘体’吗?”
“自然是有想过的”
孔希路倒也坦诚:“可无非就是对着物体端详、琢磨,先贤都是这么做的,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姜星火笑了笑:“人眼又能看多精细?无非是将视线集中在某处,使其变化更明显而已。”
顿了顿之后,他接着道:“世界上最复杂的事物是它的表象,最简单的表象却往往蕴含着真理,所以人要想看透世间万物,首先便需要找到最简单的那个点。”
孔希路微微皱眉,似乎还是没有完全领悟。
姜星火并不意外,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以前在诏狱里的时候,开了个扫盲班,里面有个学员叫小五,瘦瘦高高,是个市井里走街串巷替人磨镜子的,出狱的时候我委托了他一件事,如今他做好了,孔老夫子怕是还得在诏狱里待一段时间,若是闲着无聊,便自个研究吧。”
说罢,姜星火招了招手,王斌把一个用方盒子盛着的物件拿了过来。
打开方盒子一看,赫然是个水晶石做镜片打磨出来的显微镜。
如何跟理学的“获取概念→得到天理”一样,做到“获取沙子→得到玻璃”,姜星火还得回忆研究一下,但是吧,虽然姜星火穷,可他身边的人都挺富的,水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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