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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考虑在市面上流动的大明宝钞,那么这个数字无疑是要大大缩减的。
因此,即便夏原吉把第一批大明国债都卖出去了,跟庞大的大明宝钞整体存量相比,依旧是杯水车薪。
克扣官员俸禄来认购,有个屁用?
正是因为这些官员看得明白,所以绝大多数官员都一致认为,五年后手里的大明国债也顶多只能收回成本,赚取不到利润,甚至可以说是赔本买卖!
而且,按照俸禄扣钱的话,其实官阶越高的官员,损失越大。
若是利息率是百分之五十,你看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会不会争先恐后地“掏钱上班”?
说白了,钱没给到位罢了。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真会趁火打劫啊”
朝堂之上,不少大臣在心底破口大骂,脸色极为难看。
对于夏原吉的行径,众人自然愤怒无比。
而且,很多官员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墙倒众人推的好机会。
户部尚书这么让人眼馋的位置,君不见户部右侍郎刘观,此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吗?
但奈何这些人手头上并没有什么关于夏原吉的黑材料,即便想将朝堂斗争拉到人身攻击的境地,也找不出合适的材料。
所以,既然没法就事论人,那就只能就事论事了。
在眼色或是比划著名笏板交流后。
按照惯例,该是一众分属不同派系的马前卒出场了。
这些为恩师、上峰效命的低阶官员们,突出的就是一个敢喷不怕挨罚。
“陛下!臣恳请您拒绝夏尚书的请求!”
一名身材高瘦的御史出列,向朱棣谏言道:“这种事情绝不能答应,若按夏尚书说的做,朝廷不发俸禄,岂不会让我等臣下寒窗数十载,以后却每月为了全家老小的衣食住行,向地位卑贱的商贾借贷度日?如此一来,朝廷颜面何在?天下的儒生知道了,书院日后还怎么教导门生弟子?难道说当了官反倒不如不当?那谁还愿意出来为国家做事?官员又如何让世人敬重?还望陛下三思!”
听完这话,朱棣眉头皱紧,眼神深邃,似乎陷入沉思当中。
而他下首座位坐着的大皇子朱高炽,则是一副呆呆的表情,似乎眼下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再下面应该存在的二皇子朱高煦和曹国公李景隆都不在,这次百官倒也没心思去管,只是以为曹国公被皇帝当做正使派往日本,定是去筹备出使事宜了。
至于殿内另一侧偏殿里,正在打坐等待的两位道门真人,倒也不无聊。
他们研究着手里制作精美、色泽鲜艳的“化肥仙丹”,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天大真人,我有一事不明。”
三皇子朱高燧今天并没有披甲,而是一身斗牛服,依旧在腰间悬了个金瓜锤。
张天师是俗称,朱高燧刚出口觉得不妥,便改了称呼。
毕竟人家张宇初可是明洪武十三年,朱元璋敕封的“正一嗣教道合无为阐祖光范大真人”,总领天下道教事。
虽然建文朝的时候,被儒生一手把控的建文帝,别说“大真人了”,甚至连一句“天师”都不肯叫。
这一声大真人真的是叫的张宇初眉开眼笑。
“三皇子殿下请说。”
朱高燧的鹰钩鼻下,薄薄的嘴唇抿地紧紧的,连法令纹都被拉长了。
“两位既然知道内情,现在说应当是无妨的昨夜我听说,父皇好像用了什么计策,骗了百官,可眼下事情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又是什么曹国公出使日本,又是什么夏尚书发售大明国债。”
“可问题是。”朱高燧不禁发出灵魂疑问,“今天去大祀坛要办的正事不是演示‘化肥仙丹’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演示‘化肥仙丹’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袁珙今天倒是穿了一身干净道袍,一副白胡子老爷爷的和蔼形象,他捻了捻须,微笑着看着两人,很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张宇初本也张口欲答,但出口前,还是谨慎了一下,问道:“臣冒昧,还请问三皇子殿下,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到底知道多少?”
朱高燧挠了挠头。
他所知道的,无非就是二哥上的三次奏折里,据说日本确实是有金山银山的,因此他推测,曹国公李景隆出使日本,应该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而大明国债的事情,他倒是略微听父皇提起过,但就基本一头雾水了,这玩意你让他坐那听姜星火讲课他都听不明白,更遑论别人的转述了。
而且,本来经国济民水平还不如大明太祖高皇帝的朱棣,他转述出来的经国济民学原理嗬嗬,也不怪朱高燧越听越懵。
到最后,‘化肥仙丹’这件事,朱高燧知道的倒是不少,因为很多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但也仅仅是知道‘化肥仙丹’可以增加农作物的亩产量,为什么要有这么个东西,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最后怎么用,朱高燧都是一无所知。
所以,朱高燧很难将这三件事串在一起。
既然手里没有必要的拼图,就当然不可能拼出事情的全貌了,也不可能看清楚道衍指导朱棣做出的一系列谋划。
这三件事情看似分散毫无关系,但加上之前的一件事情,却组成了完整的起因-分歧-转折-目的。
当张宇初把这四件事情排布好,清晰地展现在三皇子朱高燧面前时,他才恍然大悟。
“道衍大师果然是当世谋圣!如此一来,不仅四件事情都办成了,最终的目的也达到了,百官却都被蒙在鼓里牵着走!”
“不。”
张宇初和袁珙同时否定,不由地让朱高燧一时诧异。
袁珙示意张宇初先说。
张宇初坦诚道:“道衍大师也只是因势导利罢了,而真正的势,还是在姜仙人这里。”
回到正殿。
往日里如众星捧月般备受欢迎的夏原吉,此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承受着同僚们铺天盖地的指责。
本来其中有些人,不想或不敢指责夏原吉。
但是风潮一起,便不由自主地形成了某些类似‘庙堂正确’的行径,大家既然进行了集体行为,那么或许不会有人记得你表态说了什么,但一定会记得伱没有表态。
“夏尚书,没有这般做事的道理,这简直就是在拿大明的信誉开玩笑。”
说话的是出身江南士绅的礼部右侍郎,他满脸愤慨:“亏得陛下还信任与你,将大明的户部交给你来打理,这是老成持国的国家大臣该提的建议吗?”
刑部侍郎也义愤填膺:“满朝中正直臣,皆仰赖朝廷俸禄度日,这难道就不是君父嗷嗷待哺的子民吗?哪有提议作君父的不给孩子饭吃的?”
其余官员纷纷附和:“极是!极是!”
“须知道,我辈读书人最重的就是一身风骨,岂能为了筹钱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夏尚书,枉我还一直把你当楷模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这等人!”
听着周遭人声鼎沸的指责,
明白了皇帝意思的夏原吉,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渐渐有些不耐了起来。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挨打的过程,好像是挺疼啊!
平常看起来对他极为恭敬的同僚,此时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话语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捅在夏原吉的胸口。
其实夏原吉也清楚,庙堂斗争本来就是如此你死我活,一旦被人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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