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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害怕濮王,待要逃走,又辨出他像是知道小姐姐的身世,于是闪身缩了回去,心里砰砰直跳。只听又有个少年好奇道:“野种?她究竟是谁家孩子?怎么无名无分地养在宫里,连个父母也没有。”那人又悠悠笑道:“不仅是野种,还是个孽种呢。这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一不小心漏了出来,叫陛下知道了定要责罚。”其余几人还要再问,那人笑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哪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我府里去。我还有几只极好的黑鹞子,请你们玩耍玩耍如何?”几人皆欢喜道:“如此多谢二大王。”那人亲切地道:“何必这样生疏,叫二哥便是了。”一边谈笑,一边远远地去了。
流风听他们去远了,才慢慢走出来,定了定神,又觉得此事不合情理,小姐姐的身世若果真如此不堪,皇帝为何这般厚待?她想来想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快步回到翠微阁,将所闻悉数告诉了小姐姐。
小姐姐深吸了一口气,灵澈的双眸晶光湛湛,激动地道:“太好了!”又蹦蹦跳跳地转了几圈,眨眨眼笑道:“这几个草包,就是小瀛王他们,今天在筵讲上乱说一气,先生都要被气死了。这下真是太好了,问别人还问不出什么,问这几个草包,嘻嘻,那还有什么难的!”
[1]注:即金章宗宠妃李师儿。
[2]注:《金史》列传六十九:宋珪,本名乞奴,燕人也。为内侍殿头。宣宗尝以元夕欲观灯戏,命乞奴监作,乞奴谇语云:“社稷弃之中都,南京作灯戏有何看耶。”宣宗微闻之,杖之二十,既而悔之,有旨宣谕。
[3]注:其时女真人皆有汉名与女真名,呼敦为完颜承麟女真名,后文白撒等皆同。
旧家儿女(五)身世
宗完颜璟与当今天子完颜珣的亲弟,其人“风仪秀峙,性宽厚”,颇受众人尊敬,已于泰和八年因病而薨,谥曰敦懿。他薨逝时两名王氏妾室有妊,金章宗亲自嘱咐大睦亲府,若生男“即以付之”。王氏二姬与当今皇后王氏同出一门,后来果然生下怀信与怀义兄弟,金章宗亲自赐名并勅封怀信为世子,待其稍长再承袭瀛王。因父母之故,怀信兄弟既为宗室、又属后族,自幼养尊处优,生性矜傲,且只比小姐姐大了两岁,哪里受得了小姐姐巧言相激,当下就要发作起来,只顾忌着先生才强自忍耐。承麟在一旁听着也觉疑惑,今日怀信兄弟倒无大错,反而是小姐姐一反常态、起头挑衅。
散了学,小姐姐又笑嘻嘻地要去雪香亭看梅树长没长出花苞来,二人气怒未消,不假思索地跟了出去。承麟与她素来亲厚,眼见情形不对,匆匆对身边侍从乌带交待了几句,便也跟了出去。
他一路赶到雪香亭不远处,果见三人吵作一团,他怕小姐姐吃亏,往东远远眺了一眼不见有人来,便要上前拆劝,才跑出几步,便听见东面庑廊里有槖槖靴声伴着匆忙碎步声传来,回头一看,见乌带引着一名奉御急步而来,边走边赔笑道:“……郎君奉命值守,小人只怕惊扰了圣驾……”承麟心中一喜,暗道:“这下好了!”
金朝奉御又名入寝殿小底,由数千禁军中武艺最精绝的十六人组成,是皇帝贴身禁卫,虽名为七品,实则举足轻重,历来常由宗室子弟与公主驸马担任。承麟方才匆忙间吩咐乌带速去找个奉御郎君来,到时候自己便能以惊扰圣驾为由劝走小姐姐。
这头怀信已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提起我爹爹?!”小姐姐眨眨眼笑道:“我说敦懿瀛王温文尔雅、人人敬重,难道说错了?只可惜……”怀义看她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气得冲上前怒道:“可惜什么?!”小姐姐退后几步笑道:“可惜你爹爹的文雅,你一丝都没学到。不过这也难怪,你原和我一样,都不曾见过爹爹,又哪里学得像了?”怀信勃然大怒,狠狠啐道:“我呸!南朝懦夫!野人杂种!也配和我爹爹比肩?!”他生而无父本就深以为憾,又倍受宠溺骄矜成习,此时听小姐姐用她生父侮辱亡父,气得浑身发抖,再忍不住,一边骂一边就要动手。承麟见状赶忙上前拉住他,小姐姐身旁的流风彩霞也抢上前挡住。
小姐姐听他骂得不堪,小脸发白,微微颤抖,强自镇定道:“你说什么南朝……懦夫?”
怀信见她不复之前好整以暇之态,有些得意,待要再骂,忽听身后有人唤了声“小瀛王”,他回头一看,却是一名奉御。
那奉御上前致礼道:“小瀛王,圣驾就在附近,小人听此地有争执声,特来查看,以备陛下查问。”
怀信忿忿道:“来得正好,你去告诉陛下,这野种侮辱我爹爹!”小姐姐自出生起就被乌林答氏当眼珠子一样地细密看护着,何曾听到过这样粗鄙的辱骂,尖声道:“什么野……你……你把话说清楚了!”
怀义见惊动了皇帝身边的禁卫,有些怯了,拉了拉兄长,低声道:“哥哥,二哥叫我们不能说的。”怀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又向小姐姐轻蔑地道:“你想要知道,去问你爹娘便是,与我有什么相干?”说罢啐了一声,转身便走。
怀义扭头看见承麟,知他与小姐姐交好,怕他在天子近卫前乱嚼舌根,不由分说死命拉着承麟一同走了。
小姐姐方才听见自己身世似是极为不堪,一时间心中大乱,不复往日机智,脸色苍白地怔怔站着。流风柔声劝慰,她也充耳不闻,只定定地望着怀信兄弟离去的方向。
那奉御见她神情凄恻,一时心中不忍,低声道:“小姐姐先回去吧。”
小姐姐正出神,闻声吃了一惊,侧首向那人看去,恰是从前隆德殿外那护卫,不由怒火中烧,将满腔惊疑惶惑、恼火懊丧都移到他身上,咬牙切齿地怒道:“是你!又是你!”
那人颇觉莫名其妙,不卑不亢地道:“小人戍卫在此,才过来查看,并不知道贵人在这里。”
小姐姐方才被骂作野种,此刻听到“贵人”二字正撞在心事上,顿时勾起多年来不知身世的彷徨困惑、委屈伤心之情,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那人本欲告辞而去,见她小小一个孩子站在冷风里哭得伤心,想起方才瀛王世子骂她的那些话,知道她是个孤儿,心中又生不忍,生硬地安慰道:“贵人莫哭了。”
小姐姐听他语气刚硬,更为不悦,拭了拭脸上泪水,扭过小脸气道:“谁要你管!我每次……你都要来坏我的事!”
那人却道:“今后不会了,小人要走了。”
小姐姐颇感意外,擦了擦眼睛:“你要去哪里?”
“家兄出领泗州军,奏请陛下带我一同前去,过几日便要离京。”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泗州至此有千里之遥,贵人尽可放心了。”
小姐姐一怔,忽然灵光一闪,连忙转怒为喜,亲热地笑道:“原来如此。恭喜恭喜,恭喜将军!”
那人不料她竟这般喜怒无常,又想起自己从前曾领教过她骗人不眨眼的本事,心中关怀之情顿时消散,客套地答了一句“不敢当”后就要告辞离去。
“等一等!”小姐姐忙追了上去,又回头向流风彩霞神色斩截地道:“你们退后些,不许偷听。”
那奉御见她行事诡异,警觉地问道:“贵人还有何吩咐?”
小姐姐走近几步,因身量只到那人腰上,便抬起小脸向他熟练地绽出粲然一笑,近乎谄媚地道:“将军此去建功立业,鹏程万里……”
她自幼无父无母,虽处金玉锦绣丛中,却总在不知不觉间用些语笑去讨好别人,有时撒娇,有时乖巧,有时恭维,有时赔笑,无师自通全凭本能出招。她又生得雪肤花貌,机敏伶俐,加之年幼可爱,总能叫人喜欢,除了追查身世一事外,几乎是攻无不克,所向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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