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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冲怕对方踩自己的行囊,也过去。
那边光线黑,俩人又较劲挡住了月光,争抢间,一物甩飞,落到刚才王恬坐的位置。
糟糕!王葛目瞪口呆……是她缝的月事带,一共缝了五个,以防尴尬突然来临,也好有个让她准备防护手段的缓冲期。刚才三少年就是看到她行囊在那里,也把各自的行囊扔了过去。
王葛轻咳一声,可王恬比她手快,拿起了尴尬的宽布带子,更尴尬的是,他往鼻子一贴:“有艾草味?葛阿姊,干啥用的?”
263 留乡亭
王葛将两世的职业假笑经验发挥到了极致:“护目用。有时专注制器,很累眼。”
王恬把宽布带往眼上一蒙:“是这样吗?咦?还有四个布鼻,我知道了,是用来穿绳的。”
“嗯,是。”
行囊那边还掉出一个,司马冲拿着过来,一边弹掉沾的土,每弹一下,王葛的牙都暗暗搓一下。同样的,他把布条往眼上一蒙:“白天睡不着也能用,宽度、长度都刚好。”
王葛心中有个小王葛不断捶自己胸膛,余光察觉桓真在盯布条,她索性道:“郎君们喜欢,就拿去用。”
桓真果然问:“那你还够用么?”
王葛维持着假笑望向他:“够。”
已经这样了,不如大大方方,一人送一个。
屋舍的里间堆满杂物,跺死两只鼠后,里屋被司马冲和王恬闹腾的全是尘土味。
桓真去找亭驿,扛回来一床被子、两捆稻草。“确实又有伤兵来望月亭,被褥、草席都得留给伤兵用。”
王葛把草铺平在地上,说道:“有干草就很好了。”
被子也少,桓真和王恬凑合盖一床。明天得早赶路,王葛铺好草,三个少年回外屋躺下。两个屋是用草帘子隔开的,草帘只有半截,跟没有差不多。不过出门在外,几人年纪也都小,没必要忌讳啥。
桓真并不因周围住满了兵就放松警惕,外屋门被他留了条缝。他提出件事商议,声音稍高,让王葛也能听清:“明天我们过江后,还要路过三岔亭,照这种情形,路途肯定拥挤不好行,江船或许也都征成战船。我建议勿等早食了,寅正就出发,如何?”
倘若他猜的对,战场在萧山,那富春江就是双方的水路枢纽。三岔亭的位置也特殊,在吴兴郡内,北接新安郡与吴郡,东靠江河,若别郡往会稽郡输送兵力,一定会争夺三岔亭和富春江两岸。
王恬:“我听桓阿兄的。”
司马冲:“嗯。”
王葛:“我也没问题。”连日骑马,身体怎可能没问题,但她拼的是自己的前程,只要死不了,就必须克服!
说是寅正出发,但四人寅初就都准备好。因为要减轻马匹负重,每个人的行囊都很简单,王葛盛刀具的箧笥颇沉,由桓真背负。去马厩,棚内的马都满了,他们的四匹坐骑挨着,都还算精神,共享的食槽内有未吃完的草料,桓真吹亮火折子照,水槽内的水也不脏,可见亭驿并未因战马增多疏忽照料。
马蹄急促,星光斜铺,压低至前路的尽头。
“驾!”
又出发了。
《汉书地理志》中,关于萧山的记载为:余暨,萧山,潘水所出,东入海,莽曰余衍。
经桓真解释,王葛知晓其意为:萧山在会稽郡的余暨县境内,潘水从萧山流出,由东入海,到了莽朝时,余暨县改名为余衍县。
余暨县也好,或余衍,都成为历史,在吴国黄龙元年,又改为永兴县,此后一直未改。
王葛很喜欢听这些地理知识,地理中包含着历史变迁。虎头和她说了,清河庄就请了一位讲解《地理志》的纪夫子,本来讲几次学就要离开的,结果学童们齐齐拜倒在纪夫子精舍前,感动了夫子,才多挽留一段时日。
“桓郎君是将《地理志》通篇背下来了么?”
“对。这次去玄菟郡是绝好机会,可将山水一一对照。”
“若有闲时,我能向郎君请教《地理志》么?”
“可。”
王葛开怀不已,当身处实际地域中,自身只感渺小,是很难将路过的郡县、山水,跟前世学到的地理知识重迭挂钩的,何况她地理、历史都不好。
马不能持续快跑,天大亮后,四人到达野亭“留乡亭”。马补充草料,四人一边看亭吏忙活,一边商议接下来的线路。
尽管线路是早定好的,但每行一处,必须由上段路线实际所遇总结经验,看需不需要调整后面的路,跟不能纸上谈兵是一个道理。
确实如桓真预料,天初亮时,官道上就有运送物资的车往望山亭方向驶,又行了一段路后,便遇到徒步的兵卒了。四人得时时让道而行,遇到大量步兵时,尽管对方也有认为他们四个有急事先行让道的,但他们岂能不管不顾纵马而过,扬起尘土呛那些保家卫国的勇士。
一点点的耽误,现在是比最开始的计划提前一时辰到了留乡亭,但再耽误下去,甚至渡江时难寻船,说不定天黑前到不了三岔亭。
桓真低声道:“大量兵卒返回郡地,我观察他们神色,除伤重者,不见颓丧。这是好兆头。”
司马冲:“战争要结束了?”
王恬:“这有什么稀奇,逆贼全都不经打!”
这时亭吏从马厩出来,四人息声。亭吏问:“诸亭佐,路上可要带些草料?”
司马冲、王恬异口同声:“带。”
桓真朝二人压手,问亭吏:“要钱么?”
亭吏“嘿”声一笑,说道:“一捆草料一升谷粮,你们应该没带谷粮,七……六个钱也行。”
桓真冷脸:“你为维持生活,卖草料可以。但一捆茅草竟敢卖一升粮,贪心过了!且按市价,新粮是五个钱一升,到你这里变成七个钱一升,我劝你别耍小聪明,搭上命!”
亭吏满脸委屈和作难:“你们路上应该看到了,打仗了,好马离不开好草料,此时外头的草料肆还不知啥情况。听说粮商各个害怕,周围乡里的粮肆关了一大半哪。我也是为你们好,怕前头路上更贵才好心问你们。唉,算了算了,当我没提。”
王恬问桓真:“我找亭长告发这竖夫吧?”
亭吏气得满脸通红,竖子讲话不知遮掩,他都听到了。
司马冲:“告发无用,你看他惧怕么?”
王恬:“他和亭长一伙的?”
亭吏脚歪,差点绊倒自己。
王恬更恼:“瞧!他都不解释!”
亭吏回身。
司马冲:“解释更显心虚。”
亭吏推起粪车急走……就不该多嘴问这伙穷吏。
“哪去?”王恬挥棍喝住此人:“茅房在哪?”
“随处溺。我没扯谎,真随处溺,不然就得走到亭署那。”他往北使劲点嗒手指,憋着怒火道:“草料已经放在槽内了,我还得清理别处的马厩,你们自行牵马离去。”
当亭吏返回这里后,气得破口大骂,棚后头多了三坨粪不说,土墙上还被刻了三个大字,他找识字的人来看,这三个字是:随、处、溺。
264 富春江
小小亭吏抬粮价、草料价就罢了,还不知错,此事越想……
“绝不能放过他们!”司马冲越想越气,要不是怕大闹留乡亭会吃亏,他刚才真想揪住竖吏去找亭长对质。大兄之职就是监察官员,可恨污吏就如鼠患一样,屡禁不止,才累得大兄郁气渐渐沉于心,患了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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