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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眸光亮了亮,以为陆溪月是要命人把油纸全部撤了,却听见陆溪月狠绝地说道:“全部换成黑色,一点光都透不进去的那种。”

陆溪月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他知道傅善渊是在赌她不忍心对苏白下狠手,她就不信若是这样,那傅善渊还能忍得住。即使傅善渊忍得住,那温岚又如何忍得住。

她记得苏白对她说过,温岚自小待他极好,即使他走路摔倒了都会心疼许久,若不是这样,在他突然知道温岚不是他亲生母亲时,又怎么会那般伤心崩溃。

大寒闻言面露不忍,迟疑着说道:“若是这样,二庄主他会不会熬不住……”

会不会熬不住……

陆溪月想到之前将苏白眼睛蒙上,耳朵塞住那次,苏白少有的失态,心中不由泛起一股疼意,可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更何况这么多天过去,他竟然还没有想起来,他到底答应过她什么。

“他说过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会支持我,我相信他能熬过去。”毕竟,这次她人虽然不在,可她留给他的东西一直在陪着他。

第八日的清晨,苏白再次醒来时,终于听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声音。

下人们将糊窗的油纸一扇扇地全部撕了下来,明亮的日光终于毫无遮挡地照了进来,苏白心中瞬间升腾一股强烈的喜意,师兄愿意放他出去了?

心中却又陡然一沉,若是师兄愿意放他出去,是不是说明父亲把舅舅交出来了……

可是,只要他出去便还有机会,他宁愿被师兄狠狠打上一顿,也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了。

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进来解开他的束缚,在他困惑的目光中,那些下人却拿起黑色的油纸,一扇一扇地再次将窗户糊上。

明亮诱人的日光,一点一点,彻底地消失在他视野中。

他从不解慢慢变成恐惧不安,最后演变成麻木的悲绝。

他本该哀叫,本该阻止,可多日未曾说过话的嗓子,却连一声“不要”都喊不出来。

苏白无力地躺在地上,眼角慢慢溢出绝望的泪水,却四肢沉重到连抱住自己都做不到。

他被困在这小小的柴房里,看不到屋外的世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黑暗笼罩了他寂寥的身影,他就这样和整个外界隔绝开来。

好黑,好静……

心中慢慢滋生出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他甚至想要划伤自己来证明他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无光的角落里,黑暗肆意地吞噬他,把他拖入无边的地狱。

若这是师兄想要的,他愿意承受,他会用自己的一切去支持她,满足她。无论她要如何对他,他都甘之如饴。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想,很想见到师兄,想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息,想被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她温软的身躯,炙热的唇舌,哪怕只是玩弄他,鞭打他,都好过现在让他一个人沉沦在这黑暗中。

他甚至会卑劣地滋生出不该有的奢望,什么时候他在师兄心中的地位能够超过山庄,超过她对武功的渴望。

可怕的寂静中,他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能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后背的烙印上,那是师兄亲手替他烙下的,代表着师兄终于承认他是属于她的了。

他是属于她的,一想到这儿,他仿佛又有了抵抗这无边虚无的力量。

他一遍遍地默念着,似乎这样能够让他不再彷徨不安。

突然,当他不知第多少次默念时,他终于想到,师兄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他明明早就已经属于她了,又如何能用自己来交换舅舅?

他的身体,他的心和命都是她的,又如何能再拿来跟她交易?

在深沉的黑暗中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难怪师兄会那样生气,就连此刻的他也恨不得狠狠抽上自己一个耳光。

他心中刚刚亮起的那个角落很快又被阴影吞噬,在令人绝望的黑暗死寂中,男子濡湿的眼角再次溢出清绝的泪水。

师兄,苏白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可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把我带出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心疼

人间此时已是夏暮, 九溪山上一片郁郁葱葱。是时旭日东升,在林间洒下一片灿烂的金色,溪水淙淙, 时有鲤鱼高高跃起,整个山头一派勃勃生机, 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在那狭小一隅的黑暗柴房中, 还锁着一个人, 关着一个人。

对普通人来说, 太阳东升西落便是一天过去, 可对苏白来说,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 每一刻都被无限放大, 每一刻都是极度的煎熬。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 陆溪月从早到晚都沉浸在竹林里练剑,这几日对苏白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对她来说又何尝好受, 也唯有在练剑时才能稍微排遣一二。

“庄主, 傅善渊来了。”大寒知道陆溪月不喜旁人在她练剑时打扰她,可这件事,她相信陆溪月会想要立刻知道。

果然,陆溪月剑尖猛地一顿。

竹林里的风终于停了下来。

陆溪月收势起身, 额头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今天已然是六月二十四了, 傅善渊终于来了。

若是他再不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狠下心, 将苏白一个人丢在黑暗狭小的屋子里。

陆溪月右手一扬,扶摇直直插入地上的剑鞘中。

“他是几个人来的?”

“两个人,另外一个人老奴并不认识。”

陆溪月挑了挑眉,大寒不认识?那说明不是温屹。

她沉声说道:“带他们去前厅,让我去会一会这传闻中的傅善渊。”

她本想让傅善渊等上两三个时辰铩一铩他的威风,可一想到这两三个时辰对傅善渊来说再如何难等,又如何比得过被她关在柴房,无助而又绝望的男子。

陆溪月大步流星地朝前厅赶去,甚至恨不得能再快一些。

到门口时,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厅中右边两名男子一站一坐,坐着的那人一身素色长衫,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严肃,甚至也没有当初温峥带给她的那种威严感,整个人称的上清瘦儒雅,一看便知道是位读书人。

他身后站着的那人一直垂首敛目,手上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姿态肃穆浑身却都处于戒备状态,想来就是苏白提到过的龙麟卫了。

她心中越发冷了冷,目不斜视地从两人面前走过,一把坐在正中的红木椅上,随即转头看向左首边。

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姑娘便是陆庄主吗?”终是傅善渊率先开口。

这语气称得上温和,只是他说这话时精亮眸子里暗暗蕴藏着的锋利让她下意识心中一凛。

不由冷声道:“正是在下。”

傅善渊眸中闪过一丝欣赏,旋即又冷了下去,缓缓问道:“不知小儿殊白现在何处?”

神色虽然依旧如常,语气中却隐隐带上了冷厉的质问,让人下意识地就要吐露实情。

陆溪月眉头皱了皱,她从未在别人身上经历过这种压迫感,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这样的不怒而威是经历风浪之后,由岁月磨砺而成的风骨,若是换了旁人此刻怕是直接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可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感慨,原来这就是傅善渊,这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右相。

难怪傅朔玄和苏白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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