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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地。
“不可接战!快逃!”远远一声清亮的断喝响起。紧接着十数名骑者如一团轻云越众而出,在虎豹骑刚刚驰过,未及转身之际,飞快地掠过他们身后,向南疾奔。当先那匹骏马长鬃飞扬,四蹄翻腾,一身雪白的皮毛在火光下如同染血,镶上了暗红的一层光晕。
肯定是那个人。曹操心中一阵振奋,抬起右手,像一柄利剑般狠狠戳向那个模糊不清的侧影:“传令,骑白马的是刘备!其他人不用管,杀了他!”
“格杀刘备!格杀刘备!”曹军齐声怒吼。通过号角和令旗,奔突中的虎豹骑迅速明白了曹操的意旨,调转方向,兵分两列,向已经逃出数十丈的刘备包抄过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追上了那十余人,轻巧地将刘备和他的从者隔绝开来。
面对一方急速向自己逼近的铁壁,刘备皱起眉头,脸色严肃。所乘骏马已经自发地左右奔了两个来回,找不到半点儿空隙可以让自己突破,反而被逼退了一段距离。他当机立断,控住了缰绳,拨转马头,疾向来路奔回。
虎豹骑全心防备着刘备突围逃走,不料他掉头就往回跑,虽然第一时间策马追了上去,但毕竟是慢了一步,瞬间给甩在后面十几丈。刘备一面疾驰,一面将双剑收回鞘里,俯下身子,在不易察觉的角度上,暗暗握紧了雕弓。
曹操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灿烂的轻云从南边飘了回来。也许是深夜的战场太过浓墨重彩,他看得有些恍惚。那团灵动的云掠过前方约百步之时,忽然脚步一顿,就在此时,身旁曹休厉声喝着:“小心暗箭!”向这边扑了过来。
他这声喊刚出口,曹操猛然惊觉一阵凌厉杀气迎面而来。不及多想,扯住缰绳扭身避让,同时胯下坐骑被曹休一撞,嘶鸣着移动了几步。下一瞬间,耳边一支羽箭带着锐风呼啸而过。
扭头看去,只见那白马上的乘客紧握着一张已经空了的雕弓,继续向前飞驰。明明看不清他的脸,曹操却觉得刚才那幅浓墨重彩的图画中,有一双熟悉的眸子,眸中平素和润的春水已结成冰,极冷,极艳。
颈旁猛地一阵刺痛,他回过神来,伸手按住浅浅的伤口,眼光扫过因为这支冷箭而刀剑出鞘、严阵以待的近卫,道:“不必在这待着了。让他们去杀吧,我们后退。”
说着拨转马头,准备离开战场。这一转过身来,自然而然地看了眼旁边陪同的众谋士。目光落到司马懿脸上时,曹操不觉一凛。只见这年轻人正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清浅但却毋庸置疑的,讽刺笑容。
由于提前从压倒性的战事中撤离,他们一时不知道战果究竟如何。退到西北二十里外,曹军士卒建起一座规模不小的营地。众谋士又商讨了一番,司马懿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走到给自己搭建的帐中。
他正要就寝,忽然瞟见昏黄的灯光下,一团阴影逼近自己身后。心中警铃大作,司马懿想转身防御,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后脑就遭到重重一击。他的身体无力地软倒在榻上,意识在痛楚中沉入黑暗。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搁在柔软的枕头上,仍能感到阵阵刺痛。司马懿试着活动手脚,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四肢百骸不听使唤。试着开口,也发不出半点声音。转动眼睛,看见自己还在那间军帐之中,平躺在床榻上,就好像他正安然无恙地睡着。只不过右手被一条八寸来长的铁链牢牢锁在床头,这是先前绝对没有的。
他神志不清,看着这可笑的境地,心里冷然自嘲,不一会儿又昏睡过去。再醒时头疼缓解了一些,眼睛看得也清楚多了。司马懿努力思索着自己是怎么着得罪了司空,结果被这样报复,片刻之后,他正想着的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仲达醒了?”曹操用一种关切中带着几分嘲弄的口气问道。
司马懿还是说不出话,就那么斜着眼睛看向来者,尽力在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询问。
曹操负手在帐中走了几圈,哂笑数声,又道:“仲达,你根本不想为我效力,对不对?”
那还用说,不然谁愿意被人一路从河内押到许都。司马懿心想。
“我让你随军,你恨我恨得要命,对不对?”
恨这种东西使人迷惑,令人痛苦,像这种累人的东西,他怎么会有呢。
“所以你特别希望我死在刘备手下,是么?”
总那么歪着眼睛太累,司马懿收回目光,合上眼休息了一会儿。曹操冷冷一笑,道:“我诚心请仲达出仕,立功扬名,你却不情不愿,百般推托。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你说自己有风痹之症。很好,我就废了你四肢,你在床上躺一辈子吧!”
说罢司空拂袖而去。司马懿睁开眼睛,虽然他平素镇定,但仍是心头一阵恐慌。自己以弱冠之龄,若是肢体残毁,从此不能起居,这一生真是要白白荒废了。
他竭力想动一动身体,却只觉得阵阵麻木,气血凝滞。眼睛向身上看去,也不见什么伤痕,只是毫无反应,也无知觉。试了半天,始终无效,只得放弃。
心中烦躁不安,也不知自己昏了多长时间,腹中空荡,饥饿感渐渐泛了上来。又过片刻,帐帘一掀,一名以前没见过的军士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粗声道:“司马先生,吃饭了。”
他把木桶放在地上,原来是一桶米粥。这军士舀了一碗,上前抓住司马懿肩膀,把他拉起身来,将米粥向他嘴里灌去。
勉强咽下了一碗粥,军士又道:“司空要在这里驻扎些时日,让司马先生好好反省,想想以后的出路。他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咱们几个也没听懂,想必先生这么聪明,定然是懂的。咱们只管照顾先生就是。”
司马懿努力从来人的只言片语中捕捉有用的信息。这么说来,现在躺在这儿不能动弹,只是司空对他的惩罚,他还有求得原谅、恢复自由身的希望?司马懿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然而对方直心眼得很,也不看他,弯下腰从榻后拖出一个容器来,问道:“先生,你要方便一下吗?”
这话问得司马懿一窒,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他忍了一下,知道这人其实并无成心侮辱之意,只是自己无法活动,又不得不解决这些问题,便闪了闪眼睛示意许可。军士扶起他来,解开衣带,把容器凑了上去。从军的汉子手下难免粗粗鲁鲁,搞得司马懿异常难堪,对方坦然自若,待他完事之后,拿出去洗刷干净,这才又折回来,拎了木桶出去了。
曹操从司马懿那儿出来,径直走到了数十步外的另一座营帐,掀帘而入,坐了下来,笑道:“有趣!我还没见过那种锐利的眼神。”
帐里,一个身材修长的人斜倚在案后,正把玩着自己手上缠的锁链,发出轻微的“叮叮”之声。听见曹操说话,他抬头望了过来,随意地问道:“曹公是说谁?”借着透进来的天光,可见到这人乌发盘起,脸颊莹润,长眉秀目,然而眼角一道浅纹,年龄已不轻了。
“你不认识。”曹操又是一笑,“玄德,你这次败了,还愿意归降朝廷吗?”
那人也笑了起来,带着一二分戏谑的神色道:“备不说朝廷,只说曹公。即使备愿降,曹公还敢受降吗?”
他容貌端正,笑意融融,虽然话语中带着几枚小刺,挠了曹操几下,但也像婴孩的小手似的,挠得人那么舒服。这人正是刘备,前晚弃城突围之时,失手被虎豹骑擒获,便带到军营里拘禁起来。铠甲兵刃自然给收走了,现在身上只剩中衣,勉强还披着件月白色的外袍。
曹操与他多年相识,虽然想杀他,但也甚为敬重。闲聊片刻,看刘备衣衫单薄,依然谈笑自若那副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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