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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马上要浮出水面之时,湖泊中流窜着的乳白色气流骤然发难,缠住了花满楼的四肢与脖颈,狠狠收紧。

濒临窒息之时,花满楼的耳边响起青年桀骜不恭的低吼。

【建木已断,世间再无人能登升天梯!天柱倾塌,洪流倒灌,万般罪孽,只在傅凛一人!】

轰鸣的雷声夹杂着血肉滋啦作响的声音,青年的闷哼声中带着不服与桀骜,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畅快淋漓的爽快。

呼啸的风声渐起,青年的呼吸声越发沉重,仿佛响彻在花满楼的耳际。

滚滚的雷鸣声乍起,花满楼听到青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声,那声音宛若从幽冥炼狱中而起,被折断了根根傲骨,支离破碎着从血肉之躯中挣扎而出,却只剩下模糊惨烈的断骨几根。

【……吾以一身血肉为祭平定大灾,以剑骨为柱支撑天地……七情化为土壤,六欲融入风雨……魂魄放逐三界轮回之外,永无归宁……以还天地生养之恩……以偿今日生灵涂炭之债。】

青年气若游丝的声音从齿缝间一字一字被挤出,带着无尽的屈辱与愤恨。

【但我绝不认罪——】

【难道只因一句天命如此,我傅氏一族便要就此认命,引颈就戮吗?!】

【我不服——!!】

在这一瞬间,花满楼听到了重压之下,剑刃断裂,脊柱崩塌的声音。

下一瞬,他所熟悉的,属于傅回鹤的声音交替在花满楼耳边蓦然响起。

气若游丝的声音混合着血泪滴落下来,几乎灼烧了花满楼的脸颊。

【……好疼……】

【七童,我好疼……你不是要来救我的吗?为什么不摸摸我……】

【你快摸摸我……】

就在花满楼神情恍惚之际,脖颈处突然传来滚烫的触感,烫得花满楼瞬间清醒过来。

凝滞的湖水中,浑身被灼烧的傅回鹤微微睁开眼,抬手用最后的力气扯断了禁锢在花满楼脖颈间的乳白色雾气。

花满楼抱紧松开双臂的傅回鹤,借着傅回鹤方才托在腰迹的力道,护着怀中的人浮出湖面,却在呼吸一畅的瞬间怀中一空,下意识捞住挂了一下自己衣襟的小东西,护在了胸前。

……

花满楼抬手抚过方才装着小团子的地方,转而面朝尔书:“离断斋里的种子,都是只有开花之后才能化形吗?”

四下寂静,花满楼听到尔书小身体里的心跳声陡然加速。

尔书咽了口唾沫,爪子拽着自己的尾巴毛,薅下来了好几把也没发觉不对劲,结巴道:“是、是啊。”

“已经化形的种子都会离开离断斋,去过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傅凛’的人?”

尔书表情一僵。

傅凛不就是老傅之前的名字吗?老傅经年不变的噩梦里面全是这个名字啊!

“额……其实离断斋里的所有种子,都曾经姓傅来着。花公子在湖里看到的可能就是某一颗种子的幻象吧。”

“真的只是幻象?”花满楼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神情认真。

如果只是幻象,那为何在之后响起的,会是傅回鹤的声音?

他听上去那么痛苦,那么疼……

花满楼手指骨节微屈,叩在门槛上收紧。

花满楼的发问尔书更加紧张起来,它想了想,小声道:“……也或许有一种可能,花公子听到的声音,是某颗种子的过往。”

关于离断斋的一切,尔书的确知道很多,但它同样被离断斋的规则所束缚,它可以侧面暗示花满楼一些事情,拜托花满楼对种子好一点,但也只能做到这里。

一旦种子交易成功,就算被契约者用来为恶、为伥,甚至像是之前的荆棘种子一样蒙受血污命债,傅回鹤与尔书也不能介入干涉——除非契约期限结束。

花满楼如今和傅回鹤签订了契约,尔书绝对不能做出改变他们之间关系命数的干预,否则今日傅回鹤遭受的天雷指不定就会落到它的头上。

花满楼没有继续问,而是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尔书在旁边坐立不安地晃荡着小腿,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离断斋的天空,攥着花满楼的衣袖小声道:“花公子平日会做梦吗?”

花满楼愣怔了一瞬。

尔书闭着眼,用飞快的语气囫囵含糊道:“如果花公子以后偶然做了什么梦,那或许也是曾经在某个地方发生的故事……”

“轰隆隆——!!”

一道响雷蓦地劈下,还未落入离断斋便被无形的灵气阻隔在外,但兽类天性惧怕天雷,仍旧吓得尔书夹着尾巴钻进了花满楼怀里。

花满楼想起在湖水中听到的雷鸣声,皱了下眉,而后轻轻抚摸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兽,低声道:“好了,不说了。”

尔书怕极了那雷声,瑟瑟缩在花满楼怀里,连尾巴尖都不肯露出来。

花满楼只得转移话题道:“我今日注意到,傅兄似乎很依赖后院的湖水。若是日后出门,是不是要带一些在身上才稳妥些?”

尔书闷闷道:“老傅天性喜水,平日里没什么,只要不离开太长时间就行。但是现在他缺灵气缺的厉害,又没有办法吸收交易品的灵雾,只能把自己泡在湖水里。”

“他也不是欺负金光菊才摘花瓣,那是金光菊特意送过去的。虽然花瓣脱落花盘之后灵力会散去大半,但是离断斋的花草所有灵力都聚集在自己的花苞花瓣之中,老傅用花瓣水泡着总能恢复快一点。”

“虽说花对植物来说意义是比较特殊,不过事急从权嘛……”

花满楼抚摸尔书毛毛的手一顿,疑惑道:“花为什么会特殊?”

“啊?花公子不知道吗?”尔书眨眨眼,抬起脑袋,“植物靠花授粉的呀,你们人类靠什么繁衍,花就是……唔唔!”

花满楼满脸通红着捂住尔书的嘴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艰难道:“我知道了,不、不必再说了。”

回忆之前自己的百花酿和花茶,花满楼羞惭万分,几乎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瞬间对之前好几次傅回鹤尴尬到说不出话的境地感同身受。

尔书虽然不知道花满楼怎么了,但是他喜欢待在花满楼怀里,抱着大尾巴缩成一团。

忽然,尔书长长的胡须抖了抖,长出一口气道:“老傅做梦了,我得去干活啦!”

从花满楼怀里跳下来,尔书刚走出几步,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犹豫着转回来捏着花满楼的袖子拽了拽。

花满楼会意,低下身耳朵靠近尔书。

“花公子,如果你以后真的做了

什么梦,不要把你的梦再告诉其他人。”

花满楼身侧的手一紧。

“一定记得,是——任、何、人。”

花满楼抬手摸了摸尔书光滑细腻的毛毛,轻轻嗯了一声。

五日后,傅回鹤从巴掌大小重新长成了成年男子的身量,那杆玉质的长柄烟斗上却多出些许蛛网状的裂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劈过一般。

傅回鹤看向走过来的花满楼,转身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将淡茶色的水倒进屏风后保存种子的池中:“这些日子麻烦花兄照看离断斋,我先送你回去。”

“傅兄可是要去原少庄主那边?”

傅回鹤从花满楼的神情中看出了青年所做的决定,眉梢微动:“……你决定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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