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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成明则盯着傅绫的那份饭菜,目露垂涎,冷不丁那饭菜被人挪到了自个儿面前。
他一抬头便看到三师弟成守那张嬉笑惹厌的脸。
“二师兄,这饭菜都快凉了,不如你发发善心,帮小师妹吃了罢。”
成明冷哼一声,不愿被他奚落,本想转过头去,腹中却忽地一阵咕噜叫声。
“……”
成守嘿嘿直乐,“二师兄,五脏庙都鸣鼓申冤了,快动筷呀。”
这边十分热闹,而成礼那边则一片寂静。
小道士站在茅房外,眉头紧皱,试探着叫人:“五师妹?你还好吗?”
回应他的只有阵阵微风。
成礼面色凝重,抬手欲敲门,却不成想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木门。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迭声道歉,耳边却并未传来女子的声音。
成礼睁开眼缝,里面空无一人。
“四师弟,小师妹她怎么样了?”
甫回到饭堂,三位师兄便围了上来,成礼目露迷惘:“五师妹她不在那里,兴许是回房歇息了。”
“要不要请个大夫?”
“你忘了师父他老人家便精通医术?”
四人你看我看你,互相推辞:“你去请师父!”
最终还是抽签决定。
抽中短签者,去师父房中禀明此事。
成礼抽中了此签。
他平日里便对师父十分尊敬,今日又偷偷做了错事,站在师父房门前,心口似揣了只小兔子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可再不请师父出来,耽误了五师妹的病情岂不遭了?
成礼犹豫半晌,抬手轻轻叩门。
少顷,门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进来。”
成礼屏息凝神推门而入,见屋里点着灯,师父正盘坐在蒲团上,身姿笔挺,如青松矗立。
他恭敬垂首,“师父,五师妹身子不适,还请师父为她诊治。”
梅霁缓缓睁开眼,直起身,理了理道袍,“走罢。”
成礼应了声,紧随其后。
梅霁性子清冷,不喜吵闹,房间位于道观最深处。
屋前青竹葱郁,屋后便是漫山花木,每到春日便鸟鸣啁啾,庭院中浮动着清幽的草木香气。
因傅绫身份特殊,且是观中唯一的女弟子,她便被安置在不远处,不到百步,便来到她的房前。
屋里亮着灯,成礼走上前道:“五师妹,你好些了么?师父过来瞧瞧你。”
房内,懒散躺在床上看话本的傅绫登时瞪大了眼。
她连忙丢下书,跳下床,一面穿衣一面虚弱回答:“四师兄,你稍等……”
待房门启开,露出少女白皙的面容,鬓发微乱,衣裳微皱,似是方从床上起来。
成礼面露愧色,“五师妹你已经躺下了?早知我便不请师父来了……”
傅绫佯作病态,向梅霁恭敬颔首:“师父,劳烦您跑一趟。”
梅霁神色淡淡,眸光清润,虽只轻轻扫了她一眼,却叫傅绫无端地心口一紧,口唇生干。
师父他,一点也不像道士。
年纪只比她大四岁不说,还生得身姿颀长俊朗摄人,一双眸子莹然有光,眼尾微微上挑,薄唇不点而红,肤色极白,不像道观的观主,倒像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贵公子。
梅霁微微俯身,“成素,你何处不适?”
丝丝沉香气息扑面,明明是往日里闻惯了的,傅绫却不由得呼吸一屏,小声说:“之前肚子有点疼,不过师父放心,现下已然好了。”
梅霁凝着自己唯一的女弟子,“既有不适,还是诊一诊脉才好。”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出来。
傅绫知道躲不过,只得将手腕递过去。
腕间倏地微凉,她心生诧异,悄悄偷窥着师父的侧颜。
鼻梁高挺,比陆承那厮还要英气好看。
唔,师父的嘴唇为什么总是红润润的?看着就很软。
咦,师父何时做了这身新道袍?天青色倒是很衬他,越发俊美得不像道士了……
兀自胡思乱想间,头顶忽地传来师父的声音——
“不碍事,不过是白日里吃多了有些积食,喝点消食茶汤便好。”
傅绫脸色微变,连忙抬头去看师父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眉眼淡淡,似乎并未动怒?
对他们白日偷跑下山一事,这是知还是不知?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嘱。”
傅绫一颗心儿悬着,送师父出门,转身之际便听到师父低声对四师兄道:“成礼,嗜糖过多,于身体无益,尤其你年岁尚小,更不宜贪多。”
成礼小脸涨红,嗫嚅着应:“徒儿知错了。”
天青道袍缓缓离去,四周浮动着清浅沉香。
傅绫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这才发觉额上鬓间都生出一层细汗,她啧了一声,嫌弃自己还是那般没用。
自打六岁那年被爹娘寄养在道观,这十年来,她便没有一日不怕师父的。
从俊秀少年,到如今的谪仙观主,两人勉强也算一同长大,但通身的气质就差太多。
而傅绫则一直很怵他。
倒不是因为梅霁多凶狠可恶,他虽寡言少语,但待观中弟子皆很和气,只有在他们犯错时,方会严厉责惩。
太清观虽不是甚么名观,但也有许多香客信徒,梅霁年纪轻轻便接过观主之位,除却处理观中事务,还要承接斋醮法事、为人驱邪避祟,自然要端方严肃些才好。
因此他虽是弱冠之年,言行举止却颇为老成持重。
可傅绫却是个贪玩好动的,常常因为擅自下山而被梅霁责罚。
此时得知师父早已知晓今日之事,傅绫伏在被子里哀嚎不止,明日又又又要被罚抄《清静经》了……
不远处,梅霁端坐于蒲团,耳尖微动。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略显沉闷,满是不忿。
他细听片刻,薄唇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翌日一早,傅绫与师兄弟做完早课后,迎面与师父遇上。
梅霁今日换了身素白道袍,眉目如画,俊美如仙,长身玉立,有如神祇。
傅绫心口又不自然地跳了两下,露出乖巧笑容,主动去静室面壁思过,以期逃过抄经惩罚。
她按捺性子,老老实实地在静室跪了半日,直至近晌,二师兄来叫她用饭。
“小师妹,好端端的怎么自个儿跑静室里了?师父又没说要责罚你。”
“什么?”傅绫杏眸圆睁,“师父没有责罚四师兄吗?”
二师兄摇了摇头,“没啊,不过成礼那孩子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啧,师父不罚他,他倒还不自在了。”
傅绫:“……”
亏大发了。
用罢午饭,傅绫便跟着师兄们一道画符念咒、炼丹打扫。
她性子聪敏,一学便会,也因此耐性差了些,总是坐不住。
每每看到师父如入定老僧般纹丝不动,傅绫便开始疑惑:师父他当真才二十岁吗?当真不是早已修行百年千年的得道天师?
傅绫想起昨日师父为她把脉时冰凉的手指,登时一惊,莫非师父已不是凡人?
她仿佛窥破天机,怀揣着重大秘密,茶饭无味,冥思苦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来到老师父门前,求他老人家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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