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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可到方砚知难办了,从前他如何惹恼了沈舒年,只需事后舍掉脸皮哄上一哄,十有八九能让人与自己重修于好。可今日情况不同,沈舒年的怒火如有实质,几乎要将方砚知整个人烧为灰烬。
或许是因为近日天气干燥炎热,他又在店铺之中连轴转般忙碌,一时劳累过度,才会被一桶凉水直接干倒。眼瞧沈舒年揪住这个话头不放,方砚知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放软姿态,让沈舒年对自己心软。
他这边打算的好,正准备再接再厉,就听房门敲响,二人一同朝声响处投去目光。
沈舒年率先回神,清了清嗓子:“进。”
门外的桑嫣闻声而动, 推开了房门。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衫,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只以一朵绢花点缀。
所谓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简单的装饰更是衬托得她那张精致秀丽的脸蛋娇俏可人。从长乐坊内出来后, 桑嫣不再以坊内标准打扮得花枝招展, 而是多采用这种简约朴素的装饰。
摆脱了以色侍人的处境,她明显变得更爱笑了。方砚知和沈舒年两个大男人, 不懂女孩子家的服饰首饰, 便大方地将银钱给了桑嫣, 让她自己挑选喜欢的衣料用品, 一切花费由他们买单。
对桑嫣来说,方砚知和沈舒年是天底下顶顶好的老板。两人不仅温润尔雅,更生得俊秀潇洒,出手大方不说,对店内的雇工更是体恤有加。因此, 方砚知一朝病倒,除了沈舒年和大宝小宝以外,桑嫣是最着急的。
得了沈舒年的同意, 她莲步轻移, 步入房间之中。桑嫣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一个瓷碗里是按照大夫医嘱熬好的汤药。她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这才回身将房门关好, 不让凉风入内。
收拾好后, 桑嫣站立一旁, 见方砚知脸上病容,她难免忧心忡忡。桑嫣搅弄着手上的丝帕, 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舒年,希望他能拿个主意:“方公子的病严重吗?大夫的药熬好了,可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见桑嫣紧张,沈舒年便也放缓了自己的声音,轻柔姿态不复和方砚知较劲时的叱责:“桑姑娘不必忧心,左右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风寒,不碍事的。”
他眉眼微垂,觑着方砚知,冷声道:“砚知自己不懂分寸,总得让他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这回生病倒是不打紧,得了教训后不敢再生事端才是最重要的。”
见沈舒年话语冷冽,方砚知莫名有些怵他。他缩了缩脖子,双手扒着被边,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口鼻,只留双向来不安分的眼睛,滴溜儿转着,视线在沈舒年和桑嫣身上来回逡巡。
在桑嫣面前,沈舒年话说得毫不留情面,几乎让方砚知颜面扫地。本来常理来说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桑嫣却从沈舒年这冷冰冰的话中觉出一抹别出心裁的关心来。
“多谢桑姑娘送药过来,待会儿砚知喝了药,发一身汗,该是能好的差不多了。”沈舒年的眉眼温柔下来,手掌按在方砚知的被子上,帮他固定好被角,“劳烦桑姑娘帮我看着点大宝小宝,孩子玩闹,难免失了分寸。”
“砚知病倒,我可不希望他们重蹈覆辙。这几日我一边得照顾砚知,一边还得顾及铺中事务,难免分身乏术。”沈舒年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对桑嫣托付道,“大宝小宝那边,还请桑姑娘替我代为管教。若有不服,便报我的名头。”
大宝小宝性子顽劣,平日里总和方砚知狼狈为奸,一大两小虽然差了些岁数,却也不知道有多少共同话题。沈舒年知道他们翻不出什么花来,所以对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今时今日却是不同。
他们三人对着自己阳奉阴违暗度陈仓便也罢了,竟还处于危险境地,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得了。如若再这样放纵下去,还不知道该生出多少是非来。
对大宝小宝来说,方砚知虽然看起来严厉,实则最是心软不过。同他玩闹,开些玩笑总是无伤大雅。方砚知自己也是个孩子王,新奇主意层出不穷,最能拿捏大宝小宝寻热闹的心。
而沈舒年平日里对人总是笑着,同他交往犹如春风拂面。却不知为何,大宝小宝有些怕他,不同于在方砚知面前的放肆玩闹,面对沈舒年时,他们便都是规规矩矩的。
如今方砚知一朝病倒,铺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沈舒年来操持。自然而然的,大宝小宝的管教责任也一并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可不是方砚知那样心软的性子,借此机会正好教育一番两个孩子。
桑嫣得了命令,轻轻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只留一个怒气冲冲的沈舒年和装死躺尸的方砚知面面相觑。方砚知露了双眼睛在外面,却耐不住寂寞,不住地偷偷瞥着沈舒年,又在被沈舒年抓包的下一秒将视线移回来。
沈舒年见他鬼鬼祟祟,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估摸着药液应该温热可以入口,他起身拿过药碗,又坐回了床边。
见方砚知仍躺在床上装死尸,沈舒年眉尾一挑,一双精致勾人的桃花眼里满是玩味。他用汤勺搅弄着药液,语气幽幽道:“砚知,药好了。你是起来自己喝,还是让我来喂你?”
虽然是个商量的问句,可沈舒年的语气却不容置喙。方砚知见他那张清风朗月的面容上隐隐约约的杀气,那还敢让沈舒年屈尊降贵地喂自己,忙不迭地爬起身来倚在床头,生怕沈舒年一个不耐烦给自己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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