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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年快步前来,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 见是方砚知, 他的眸光极快地亮了一下,像是惊喜方砚知的主动拜访。
旋即,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神采又飞速地暗了下去。沈舒年抿了抿唇,脸上流露出一种倔强的坚持,侧身让开了位置,方便方砚知的进入。
二人相顾无言,在沈舒年的房里,方砚知罕见地开始有些不太自在。明明前不久他还以翻窗这种不成体统的架势和沈舒年见了面,那时二人之间气氛融洽,其乐融融。如今规规矩矩地进来,反倒是品出了几分尴尬的滋味。
他叹了口气,想着事情因自己而起,还得以自己而终。方砚知向前几步,拉近了和沈舒年之间的距离。而后,他语调极轻极淡地开口,像是一声余韵悠长的叹息。
“舒年,这几日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倒让沈舒年招架不住。话音刚落,沈舒年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不肯在方砚知面前示弱,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即使鼻头都酸了,却还是骄傲地微抬下巴,不愿轻易落下泪来。
他睁着一双被泪意浸湿的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瞧着方砚知,仿若一种无声的指责,责怪方砚知这几天不愿与他相见的冷血冷情。
瞧见沈舒年这般伤心模样,方砚知的心里也不好过。他又叹了口气,像是把这些日子未曾发泄过的忧愁一并排解了开。
他伸手牵住沈舒年垂落身侧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握着,另一只手摸遍了全身,却还是没能找出任何一只手帕来,只得翻开自己的衣袖,用尚且干净的里衣袖口,轻柔地擦着沈舒年的眼角。
沈舒年没有抗拒,站立原地,姿态堪称乖顺地任由方砚知的动作。眼角的眼泪浸润了方砚知的袖口,方砚知感受着那一点湿润的温度,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沈舒年的眼泪烫化了。
他强忍心上酸痛,将沈舒年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抱了个满怀。方砚知的声音清润,现下却带着些哑:“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沈舒年微垂着头,伸手回抱方砚知,双手攀在面前人清瘦却不单薄的脊背上。他心中寒冰被方砚知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融成了一汪春水,正不受控制地流向方砚知。
感受着身前温度,沈舒年好似做了一场心意相通的梦。他多么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那么方砚知便能够全心全意都是自己。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眼睫上沾了一些泪花,亮晶晶的水珠欲落不落。而随着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那些强撑出来的倔强坚持,都随着滑落脸颊的眼泪,碎了个彻彻底底。
话本里男才女貌的情感虽然值得赞赏歌颂,可感情经历却永远都不会一帆风顺。须得波折磨难从中作梗,才能凸显情比金坚的可贵。
虽然方砚知和沈舒年之间这种暗潮涌动的心思不欲让外人知,可是他们两个人,倒正映衬了那句风雨过后见彩虹。因为这点小小磋磨,让二人心思更加明确,从而心贴着心,一同为了未来携手奋斗。
这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沈舒年早早打听到了苏眠会在扬州城最大的烟花风月之地,长乐坊内宴请宾客。到时多少拜谒之人都会齐聚长乐坊内,以求贵人赏识,夺得一步登天的机会。
打点好了包袱,二人便打算混入拜谒人群,以求能与苏眠见上一面。相比于沈舒年的从容自若,方砚知倒显得紧张许多,出发之前一直如坐针毡,时不时就站起身来走上几步。
沈舒年被他走得眼晕,有些好笑地拉住方砚知的手,将人拽到自己身前来。他看透了方砚知的紧张,却还是存了些逗弄心思,故意问道:“砚知,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方砚知猝不及防被人戳破心思,当机立断就要一口回绝。可是细细想来,人际交往这方面,到底还是沈舒年比他懂得多,他也不必再打肿脸充胖子,便难得诚恳地说出了自己心中忧虑。
“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怪怕人的。”
说罢,他反客为主,手腕一转,拉住了沈舒年的手。方砚知掀起眼皮,看向坐在身边的沈舒年:“方某见识浅薄,怕闹出笑话,到时候还得沈大公子多多帮衬,别留方某一人孤苦无依才好。”
“那是自然。”
见方砚知冲自己卖乖,沈舒年心情极好。他借着方砚知拉住自己的力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的衣摆。一抬眼,却瞧见方砚知翘起来的不安分的衣领。
他蠢蠢欲动,见方砚知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勾住了方砚知的腰,拉近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方砚知看起来更紧张了,眼神四处飘散,不肯落在沈舒年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
沈舒年笑了一笑,将方砚知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凑上前去,替方砚知整理了一下衣领,将褶皱的领子翻了回去,最后还有意无意地抚了一下他的胸膛,用气音笑道:“方大公子莫怕,左右不过是一群文人骚客的宴会。”
“有我罩着你。”
一
长乐坊开在扬州城城线正中心,装饰奢侈华丽,雕梁画栋,坊内更是灯火辉煌。文人墨客多齐聚于此,饮酒颂歌,酣畅欢愉,通宵达旦。
长乐坊地处繁华,经营一日可有千金之数。传闻坊内真正的主人有京城人脉,平日里又是各家富少豪绅骄奢淫逸的好去处。为此,虽有不少眼红耳热的人背地里议论坊内歌舞升平不成体统,却没有不长眼的敢上去触这样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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