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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容诀做了什么,她最清楚不过。

少女立在容长老身前,迎着那已起的剑锋,身姿分毫不动

完蛋。

钱芝兰一看桑宁宁这眼神,心中就在叫糟。

这人是狗脾气又犯了!

容长老眯起眼,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另一道声音出现。

“桑宁宁。”

桑宁宁身体一僵,回过头。

许是天色昏暗,又或许是莫名的光亮来得太迟,以至于此刻容诀的眼神不再像是以往温和守礼的大师兄,反倒像是在经历长年累月的倦怠后,终于睁开双眸的孤魂野鬼。

好奇、有趣,带着评估的打量。

终是宛然一笑。

“谢谢。”他温和道,“现在,你该让开了。”

每当容诀称呼她全名时,所说的话,必然是不掺半分虚假。

他想让她让开。

桑宁宁不知自己是怎么站到了台下。

她看着容长老口中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和理由,然后亲自动手行刑。

一声断他脊梁骨。

二声碎他玉容剑。

三声……废他今生所修。

而后就是长久的、痛苦的凌迟。

桑宁宁一直看着。

她没注意到,台上的左仪水等人都控制不住地望向了她。

阴之淮本以为多年大仇得报,自己会无比快意,然而此刻他却控制不住地将目光落在了桑宁宁身上。

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有些恼怒于桑宁宁对于容诀这样维护的态度,又有些止不住的羡慕。

若是……若是当年茫茫大雪之中,也曾有人这样立在千夫所指的他身前。

该有多好。

“我以为你会阻拦。”阴之淮神使鬼差地走向了桑宁宁,语气控制不住地染上了嘲讽,“怎么,还没放弃?你和他关系就这样好?”

这和关系好不好有什么关联?

桑宁宁看也没看阴之淮,语气平静道:“若换做是阴师兄,我也一样会拦。”

若换做是阴之淮做了容诀为她做的那些事,还在台上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一样会上前具以实告。

桑宁宁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大不了的话,却发现身旁人半晌未动。

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却见阴之淮在对上她的眼睛后,倏地别开脸。

神情颇有几分狼狈。

“你、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扔下这句话后,阴之淮就大步离开,竟然没有再多看受刑的容诀一眼。

眼见他走后,钱芝兰赶紧窜到了桑宁宁身旁,抓着她的肩膀轻晃。

“你搞什么——你刚才快吓死我了!”钱芝兰压低了嗓音,语气掩饰不住地松了口气。

她一直盯着桑宁宁就怕这狗脾气的家伙忽然窜上台,直接拦下。

“钱师姐多虑了。”

想起那日的话,配上容诀受刑时候的神情,桑宁宁心头像是起了星星点点的火。

容诀的笑容时真时假。

但此刻,在命令自己下台后,在他的佩剑被碎,脊骨被断,修为被废时。

容诀的笑容竟然如此真实。

桑宁宁觉得,自己现在大抵是有些生气的。

即使这个气生的莫名其妙。

她语调平平地开口:“我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本就没什么瓜葛,没有为他触犯宗门戒律的必要。”

容长老将桑宁宁与阴之淮和钱芝兰的对话都收入耳中,终于放下心来。

他却没听到,在他走后,钱芝兰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先前拦什么拦?”

先前为什么拦?

桑宁宁莫名想起了容诀当时的神情,抿了抿唇。

平日里总是扬起的唇角依旧扬起,总是弯起的眼眸也依旧弯着。

他在笑。

可在那一瞬,在看到那双眼的一刻,桑宁宁却心中一悸。

因为那双狭长温和的眼中,写满了空茫。

他确实在笑。

可桑宁宁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另外一句话。

……救救我。

容诀受刑结束后, 就是惩戒堂内的桑云惜受刑。

一日连着两位内门弟子受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之事。

然而容诀先前在内外门皆有口碑,一时之间, 许多弟子都无法接受他沦为一个废人, 故而目光闪躲着,并不愿意看容诀受刑。

倒是想要去看桑云惜那头的人居多。

比起容诀这“真假公子”案, 反倒是桑云惜意图篡改外门弟子名册一事,在外门弟子中反应更大。

所有人——甚至包括钱芝兰和提前去安抚桑云惜的容长老, 都认为桑宁宁也会去看桑云惜受刑。

毕竟,因着桑云惜的那一句话,桑宁宁差点断送道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桑宁宁连转身的意思都没有。

她直直地向着明镜台中央走去,直到被管事们拦住。

“桑仙长请留步。”

经过方才那一遭, 诸位管事显然对这一位敢硬抗容长老的弟子升起了几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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