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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双黑皮鞋出现在视野中,地上的白纸被人伸手拾起。
李叔疑惑地翻看了下手里的东西,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不明所以地看着魂不附体的陈妈,出声问道: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陈妈吓了一跳,立马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
“没……没……”
李叔总感觉她有点不对劲,接着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外套,问道:
“少爷回来了?”
“嗯……”
陈妈有些精神恍惚,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死亡证明里反应过来。
李叔受不了她神经兮兮的样子:“这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
对方空咽了几口唾沫,随后指了指他手里的死亡证明书 :“你打开看看……我有点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我看看。”
李叔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手指捏住纸页打开,脸色倏地骤沉,第一眼就看见了死者栏框里写着“简桉”两个字。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不敢置信,心脏像是被人重击一般猛颤不止!
凑在旁边的陈妈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跟他一样心情复杂。
她反复看着栏框里的名字,抓着管家的手猛烈摇晃了几下,声音也控制不住变得尖锐:“简先生死、死了?!”
李叔反而比她冷静了不少,带茧的手指从纸上滑下来,“上面的死因写着脑血管破裂,和心脏衰竭而亡。”
果然,那天在地下室里,简桉告诉他自己时间不多了,原来真的要死了。
听到这,陈妈难得流露出悲伤,缓缓垂下手臂,抬头看着季松亭走上去的楼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李叔比她看的开,但眼里还是浮现出忧色,他折上死亡证明书,叹道:
“唉,这孩子,太苦了,死亡说不定对简先生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办完公司最后一点事情,季松亭从书房出来,本想着去阳台拿衣服,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简桉的房间。
他站在门口,微微垂着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射出淡淡阴影,遮住了眸中的那份淡漠与冷清。
随后,他缓缓抬起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咔嚓”一声打开了房门,一股淡淡的麝香味扑鼻而来。
季松亭对于这种颜料味并没有多大感触,犹豫了几秒,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被陈妈收拾得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天晚上在阳台掐着简桉脖子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然后画面一转,青年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打着吊针,盖了很厚的棉被,而自己就趴在床边,静静守了一夜。
想到这里,季松亭忽而自嘲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还是对这种行为感到厌恶。
既然都要心狠手辣伤害那人,为什么他还要反过来关心、着急呢?
他越来越不理解自己了,对简桉的那份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已经不再有之前单纯的恨,似乎还有一点爱。
季松亭烦躁地蹙了蹙眉额,不自觉地走到床头柜前,拉出抽屉,里面两瓶装着药片的糖罐缓缓滚了出来。
他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流,舌尖抵了下腮帮,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
之前听陆怀深说,那人已经重度抑郁到没有药撑着活不下去了,连这次跑去江南,药都没有带走……
没有抑郁药的日子,他想象不到那人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很痛苦?
人都死了,没有痛苦了。
季松亭的眼神还是那般淡漠,可神情却有些麻木了,他拿起那几瓶糖罐子,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以后这个房子里,不会有抑郁症的病人了,药留着,又有什么用?
正要关上抽屉,他眼角余光瞥见了里面一本封面是黑色的牛皮日记。
简桉还有记日记的习惯?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眸底流转着几分纠结之色,但内心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缓缓打开,工整的正楷字迹映入眼帘。
7月15日 晴
这个盛夏,我遇到了一个比骄阳耀眼、比晚风温柔的少年,以至于我那地狱般的生活里,有了寄托和希望。
他叫季松亭,是季家的小少爷,看起来虽然高冷,不爱笑,但很温柔,而我只是一个私生子,连看他,都有些自卑。
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忘不了在我幽闭恐惧症发作的时候,他抱着我,说了好多让我好好活着的话。
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救赎。
可惜还没来得及认识,他就去国外留学了,我一直在姚城等他。
季松亭看到这里,放在书页上的手指猛地颤抖了下,心也跟着恍惚。
他记得第一次认识简桉的时候,对方问他,记不记得他们在冷藏车里见过,他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一口否决。
难道自己在很多年前,真的救过简桉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松亭抬手拍了拍头,试图想记起什么,却毫无作用,但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总有一个少年的身影在晃动。
在国外留学时,他确实梦见过很多次在冷冻车里抱着一个快死了的人,每次的梦总是断断续续的,看不清脸。
难道是因为当初课上的那次实验事故,导致他忘记了某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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