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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嘴灰尘的阎野唇角缓缓上扬,望着飞驰的车子笑得温柔宠溺。与他猜得一模一样,薛宝添不消了火是不会有好脸色的,他刚刚做得的确过分,也不觉得委屈,隔着薄薄地衬衫搓了一把手臂,抬手招来了出租车。
有心哄人,却不知如何下手,坐在出租车上的阎野思量了半晌,最终只得求助公司前台的女孩儿。不多时,不但收到了一堆撒娇卖萌的小图片,还附带了不少道歉的文案。
阎野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脸埋在地上的小猫发给薛宝添,又将文案里的“亲爱的”改成了“薛爷”,手指悬在文字末尾的“爱你呦”几个字上很久,最后还是删除了。
听到信息音的时候正好红灯,薛宝添翻出手机瞄了一眼,起先还能嗤笑,后来却越看心里越堵,也不知怎么,好像亲手养大的傻儿子又丢人现眼了似的,薛宝添“啧”了一声,惆怅地骂道:“草,这情商,以后能找到对象吗?”
手机往副驾座位上一扔,还未熄灭的屏幕中几行字清晰可见:薛爷我错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撑了我这艘破船吧;您是师傅我是悟空,就少念回紧箍咒吧;薛爷我真的错了,您就破涕为笑吧!
黄灯忽闪,换成绿灯,薛宝添换挡加油,低声骂道:“没有大学生的命,倒占了大学生的病。”
开车回了暂居的地方,薛宝添主动联系大背头还了第一期的利息,还未得到片刻喘息,电话那头就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太子爷,你拖得太久了,第二期的还款日马上就快到了。”
“不是还没到呢吗?”薛宝添知道客气无用,便由着性子怼人,“小白哥掰指头数数还剩几天,算不过来,脱了鞋还有十根脚趾,您先数着,我还有事,挂了。”
挂断电话,薛宝添叼着烟犯愁,汪泉那笔账数目大、利息高,加上利滚利,每期的还款金额只会越来越多,阎野的钱支撑不了多久,寻找魏华的事又一点眉目都没有,就像一条死胡同,薛宝添被人推了进去,没出路无退路,令人绝望。
“大不了鱼死网破。”仰躺在沙发上的人发出一声轻斥,“就是便宜魏华那个王八蛋了!”
去医院看了薛父,见五大三粗的保镖在病房外沉肃而立,薛宝添略略放心,又安慰了几句姐姐才离开医院,再次回到借宿的地方时已经入了夜。
他拢了拢衣服,怨自己原来太爱招摇漂亮,冬衣都薄,除了耍帅,基本不具备御寒的功能。张弛的衣服他又不爱穿,又宽又大不说,还一股畜生味儿,想想都膈应。
顺着步梯上楼,直至三楼才逐渐感觉到暖意,身上的寒气与步梯间的暖流乍一交汇,薛宝添打了一个寒战。
借住的房子在四楼,三楼半时他从口袋里翻出钥匙,转过弯低着头拾级而上。一层十三个台阶,薛宝添无聊时数过,而此时,他却停在了第十阶上。
最先入目的是一双鞋子,黑色运动款,杂牌子,不算新,有点眼熟。再往上是牛仔裤和土黄色的棉衣,以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几个小时前衣冠楚楚的焱越安防总经理,如今身上的行头一变,又回归了搬砖砌墙,兜里只有两个半子儿的民工。
阎野站在入户门前,轻轻地唤了声“二百块”。
薛宝添跨过最后几个台阶,乜着阎野上下打量:“阎总就一件像样衣服?还是喜欢百变神龟,一天换一个壳子?”他用钥匙挑高阎野的下颌,“脖子伸长点,更像了。”
阎野的目光一直胶在薛宝添身上,话回得实在:“冬天确实就那一件外穿的大衣,不过只要不上班,我都穿成现在这样,习惯了,也舒服。”
薛宝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绕过阎野,用钥匙开了锁,进门前推了一把跟在后面的人:“外面站着,这是我借住的地方,我没权利带人回来。”
阎野倒也听话,鞋尖顶着门槛站在门外,只轻撩了一眼室内,未深探寻。
薛宝添把阎野的大衣从门里扔给了他,摸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又去厨房翻了盒泡面,用热水泡上。
樊霄搔首弄姿的单人照夹在相框里,被脸朝下拍在泡面盒上,压住了沸滚的热气和飘散的面香。
做完这一切,薛宝添走到阎野面前,一人门里一人门外,相隔不过咫尺。
他将打火机一抛,阎野接住,极其熟练的引出火苗送到薛宝添的面前。
俯身点了烟,薛宝添半垂的眉眼模糊在弥散的烟雾中。他松松垮垮地靠在门框上,瞄了一眼阎野臂弯上挂着的衣服:“阎总只有一件冬装?这么节省,攒钱要做什么?”
“攒着给对象花。”
薛宝添叼着烟笑:“不好意思,现在让我占了,我说过算我借的,以后还你,不耽误你给对象献殷勤。”他摆了一下手,去关门,“衣服还你了,好走不送。”
阎野的大掌忽然撑在门板上:“我不是来要衣服的。”
“那来干嘛?”
“想让你搬到我那去住。”
送烟入口的手忽然一顿,一簇烟灰落在了指尖上,薛宝添沉默了一会儿才弹落了烟灰,勾起了唇角:“也对,我用着阎总的钱,总该给你睡的,召之即来多不方便,带回家里想怎样就怎样才行。”
他将大半截烟递给了阎野:“帮我拿一会儿,我先吃口面,吃完就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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