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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杀了她。”火罐咽下一口气,身体一下子不动了,“我不是坏人。”
“火罐?”
红拂探了探他的鼻息,四周出乎意料的安静。
“火罐!”
一声尖叫刺穿密林。
“老大?”猹猹挣扎着爬过去,不停拍打着他的脸,“老大你醒醒,你醒醒?!”
“别拍了,”黑鬼冷冰冰地看着他的脸,惊魂未定,“他已经走了。”
“那我们呢?”小豆丁指着对面河岸问。
红拂同我双双看了眼身后的方向,数不尽的吉普车在靠近,伴随着滚滚黄烟,悉数袭来。
“跑!”
伴随红拂一声令下,众人一窝蜂朝河边奔去。唯独猹猹死守在火罐的尸首旁,丝毫不惧那密密麻麻的援军。
“我不走!”他被红拂强拽着不松手,两只手臂死死框着火罐,红着眼叫嚣,“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守着他,守着老大,谁都别想赶我走!”
“你不走只会跟他一样死在这荒郊野岭!”我厉声喝止,帮着红拂一同将他拉到自己这边,“你难道忘了你老大死前吩咐过的话了吗?!”
“可是”
“别可是了!”红拂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再这样拖下去,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先行抵达的先锋兵已穿过树林,来到距离我们百十来米的泉眼边。大家忙加快手脚动作,一个牵着一个慢渡过河,红拂想也没想找到了我后面。
“你先。”
“我不要”
“别废话,我善后!
”
红拂一脚将我踹下河岸,他知道我会游泳,淹不死人,可他却没有跟着下来,反是一个转身,抓起足边的□□,大义凛然地走向那群人。
“不要,红拂!!”我在激浪中翻涌,试图爬回海岸。
“克里斯,别回去!”黑鬼紧拽着我,“你回去了,红拂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什么意思?什么做的一切?”我后知后觉,猛地反应过来,“你跟着他一起来骗我!你们一起在骗我对不对?!”
“对不起克里斯,”黑鬼抹了把脸上的水,艰难地将我抱回到岸边,看着河对面的那抹红色越来越淡,我终究没能控制住,扶着岸头嚎啕大哭。
“对不对不起克里斯,对不起。”黑鬼一个劲地道歉,“是红拂让我别告诉你的,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你知道的,无论是你还是红拂,你们谁去死,我都一样难受”
“所以从一开始,一开始这个计划,这个逃跑计划,它就漏洞百出、贻笑大方,对不对?!”
我捂住双眼,不忍细看对岸,眼泪透过指缝,滴滴答答淌了一地,“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妄想逃出生天,制定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计划,殊不知,从一开始,这个计划的代驾是注定要有人死去”
“克里斯”黑鬼与我相拥而泣。
“红拂他一早就知道,一早就知道,会有人流血。”黑鬼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羽毛,交到我手上,“红拂说,这是杜鹃鸟的毛。杜鹃鸟是华丽之鸟,生机之鸟,他想你带着它,回到故乡,永远不要再记得他。”
“为什么?”我看着那片羽毛,视如珍宝,“为什么一定是他牺牲?”
“是他想要的,”黑鬼看着我的眼睛,泪眼婆娑,“他说,你的他的李靖。”
“李郎,谈谈你的长安城。”——我紧捏住那片羽毛,突然,“砰”地一声,惊天巨响,对岸传来一阵雀跃的欢呼声。三三两两的士兵拖着那抹红,如臭抹布般将那具尸体和火罐叠到一起。我极力匍匐在麦田深处,看着那道刺眼的红,将血泪咽回到了肚子里,心彻底灰死。
“红拂”我不顾黑鬼阻拦,跑出麦田。不想那片羽毛随风一转,从掌心脱落,往我身后的地方飘去。
“你看连它都在劝你不要回头!”黑鬼夹着哭腔追赶上前,“克里斯,别回头求求你红拂一定也这样想的,别回头”
我痴痴然跪倒在地,什么也看不清了,茫茫的大地,像是回到了我进修道院的第一天。
我挤坐在又脏又臭的吉普车后面,怀揣着那一包袱的银元,以为未来会是个美好的新世界。红拂、阿兰、黑鬼、大豆丁、小豆丁、火罐、猹猹每个人的影子依次浮现在脑海,却又如泡影般消散,我明白,有些人永远地黯淡了。
“我们快走吧。”黑鬼不停催促。
猹猹拉着小豆丁,一步一印地跟在后面。
“我哥哥呢?”孩子天真的声音在回响。
“你哥哥会来找你的,他答应我们在汉米尔斯庄园外面的路上会合。”
“大豆丁死了。”黑鬼悄悄附在我耳边,“他和红拂,是各自都有要成全的人。”
我徐徐回过身,看着对岸那片汹涌的河涛,和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这个世界的很多人,似乎什么都没留下,大自然的洁净力,总让它时时焕发着新的面貌。
岩石上的血迹终会被风擦干,伤人心的泪与殇,也终堙灭于尘土
若干年后,芬兰国会大厦民族图书馆,一位女孩挤过乌压压的人群,朝签收台后白发苍苍的老人跑去。
此时已过签售环节,大部分书迷仍不肯离去,等待接下来的采访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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