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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我也是希望阿兰好的,真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过得好。”
“我知道,红拂,我知道的”我不停哄劝着。
不知不觉,我们已走到主教厅前。厅门口的空地上挤满了避难的孩子,大豆丁们蜷在角落里,灰头土脸地冲我们招手。
“山本每个月都会给阿兰写信。”红拂目视前方,口气却只冲着我:“细细想来,再过几天就又该来信了,到时候再说。”
“也好。”我抬起手,冲其他小伙伴客气地挥了挥手,迅速将刚刚与红拂所说的那些话抛到脑后。
“没准没等我们出手,人家就自己提分手了呢。”
哪怕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说出了口,也算是一种谨小的安慰嘛。
“火罐呢?”红拂走到众人面前,又做回从前满身带刺的荆棘玫瑰,环视一周道:“这里最不省心的就是他,一身子的伤还东跑西跑,给他娘招魂去了?!”
“你他娘才招魂哩!”
身后有人遽然猛推了红拂一把,差点就要把人推倒在地上。
火罐不知从哪儿搞来根拐杖,一瘸一拐地杵着,身旁的猹猹小心扶着。
他的伤口已做了处理,被绷带严丝合缝地包裹着,模样相比刚才,神气不少。
“喏,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馒头,不吃白不吃!”骂骂咧咧间,火罐甩手将一个布袋扔到红拂身上,“少吃点,吃再多也不长肉,瘦得跟土鸡一样。”
“我才不吃死人的东西。”红拂满是嫌弃地将布袋撇到地上,不忘用手拍了拍手上灰,似沾了天大的污秽。
“逗你的,长毛怪,这是我求人讨来的!蠢货!”火罐恶狠狠地瞪了红拂一眼,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走过去,甚是费力地将馒头捡了起来,“你不吃好歹问问别人,大家可都饿着呢!”
“你!”红拂上前就要理论。
“好了,你们两就别掐了,好好说句话就这么难吗?”阿兰打起好人牌,他总是这样,美丽和善良在他身上总是如影相随,“刚刚听哈吉说,起居楼被烧了一大半,这几个月,怕都是住不了人了。”
“那怎么办?”大豆丁看了眼怀里一脸懵懂的小豆丁,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那我们睡哪儿?”
“哈吉说,这段日子怕都要睡在这儿了,打大通铺,所有人都这样。”阿兰指了指主教厅后的一大块闲置的祷告厅,“被褥之类的,格蕾会重新再发一遍,只是不比从前,有单独的寝室了,那以后,大家伙可都在待在一起了。”
“谁想跟垃圾待在一起。”红拂有意离得火罐远远的,不加掩饰地傲气。
火罐回击道:“谁又想跟长毛女在一起,别哪天起来,头发变得跟你一样长,把自己给吓死了,哈哈哈哈”
“火罐!”阿兰回头剜去一眼,眼底刀锋刺人,“差不多行了。”
“谁让他先说我还不许人说他了”在阿兰面前,火罐难得收敛,只敢小声嘀咕。
“不管怎么说,以后总归是要生活在一处的,虽然从前也是在一处,但我知道,大家心里多少有些怨念。”阿兰主动当起大家长,拉起红拂的手,又拉起火罐的手,将他们拴在了一块儿,“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总是见面掐架,好不好?”
红拂不置可否。
“火罐?”
“我不知道。”他倒是干脆。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说话就当默许了。”阿兰渐松开自己的手,任凭红拂与火罐自行相互握着。
“你手真脏,该洗洗了。”红拂倔鸭子嘴硬。
黑鬼在一旁笑得跟只老鼠一样,吱吱吱不停。
火罐横眉垮脸:“笑死个人!你的手跟老树皮一样,我还不稀罕摸呢!”
“我是老树皮?那你就是千年老树皮,千年老树妖!砍下来都流黑血的黑心老树妖!”
“行行行!打住,打住!”阿兰忙将红拂从后抱住,蹭蹭他的耳朵:“我的好红拂,我的金疙瘩,至少今天,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就你最喜欢做好人!”红拂点了点他的脑袋,“噗嗤”一声,把自己给逗笑了。
“要我跟你好好说话也不是不行,但别让我再听见你叫我长毛女,我不喜欢这个外号。”
“那我还不喜欢你们叫我火罐呢!”火罐拍了拍硬邦邦的胸膛,跟只威武大猩猩一样,“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听到这里,我才突然发觉,是啊,一直听大家喊他火罐火罐,却从来却不知道他的真名。
这世上总不该有人,生下来就用罐头做名字。就像我,母亲在我一落地时,就为我取名“天佑”。
克里斯安德烈斯是我的洋名儿,而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汉名。
“你叫啥来着?”红拂气势弱了几分,半虚半掩道:“张火?赵火?”
“赵焱。”阿兰微微一笑,抚了抚滑落下的一缕鬓发。
我倒吸一口冷雾,再一次为阿兰的美貌所惊颤。
他怎么可以这么美,美到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就让人陷入失语的迷阵里。即便不施粉黛,不做任何修饰,只是这么跪坐在地上,挽着头发,轻轻一笑,如流光皓月,瀚海遗珠,值得我每天夸上三百遍都不会厌倦。
“哦,赵焱。”红拂毫无感情地念了一遍,轻笑一声:“也不是很好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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