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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话。程浩就蹲下来凑近了听,费可问他,“程总,那晚上订好的地方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当然是退了啊。”程浩觉得有点好笑,“亏点钱而已,又不是亏不起,还能比你身体更重要不成。你也别老惦记着了,我不信你现在还有精力硬得起来,我也不是那么禽兽的人。别想了,睡一会儿吧,下午那是跟你说气话呢。”
他摸摸费可的头,转身拿了酒精棉球,让费可伸出手擦擦手心。酒精味很重,费可任由他在身上擦着降温,忽然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废话,那难不成我看着你死我家里?”程浩头都没抬,他也很久没干过这伺候人的活了,有点笨手笨脚的。等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费可是认真的,有点愕然地抬头,“我这就算对你好啦?发烧了给你吃药降温?你以前生病你爸妈没上过心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
费可扯出个有点苦涩的笑,他没必要回答,只是高烧让他突然有点忍不住,他说,“没有。”
程浩花了会儿工夫才明白费可在回答哪一句话,他停住动作,有点严肃起来了。想想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别多想了,睡吧,我就在这儿陪你。”
费可不觉得自己是个眼窝浅的人,他只是忽然有点崩溃。他攥紧手心,像是要借此忍耐一次阵痛。他深呼吸三次,那阵痛楚却仍旧没有过去,反而积蓄成一汪泪水,慢慢地要滚出眼眶来。
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不通。其实今天程浩说那些话的时候费可并不生气,他也明白程浩说的是对的。程浩是金主,付了钱又付了精力,他所能给程浩的不过只有身体,这是他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当然应该要让程浩尽兴。他只是有点麻痹大意了,因为程浩向来由他,可其实也不是程浩逼他要学下这么多东西的。
所以他想不通,程浩没必要因为他不舒服就取消全盘计划,也没必要陪在这里照顾他。所以他问出了口,却没得到满意的答案。程浩让他不要想,但费可忍不住一直想。
从小到大,费可不是没有发过烧,但并没有人来照顾他,他的人生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就好像已经迎来终结。他在楼下那件小小的储物间里,并不幻想魔法能够拯救他,因为李泽瑞在那里待到十岁,十三岁,十八岁,没有任何人救过他。
不过是发烧而已,不严重,没必要声张,多喝点水睡一觉,也就捱过去了。费可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又仿佛回到那个小房间。彼时李泽瑞也冷得抓紧被褥,胸腔里干热得要冒火,他却动弹不得。
他躺在那个窄小的沙发上,头脚紧紧抵着扶手,那沙发像一把游标卡尺,紧紧夹住他,把他量成一个单薄的数字,385。李泽瑞烧得发昏,鼻腔里都是堆叠起来的试卷书本发霉的气息,他就像那些被摞在最底发黄发潮的纸张,被闷在这个狭小的监牢里,无人在意,不得出路,不见天亮。
可程浩却因为一场小病,那样焦急,那样慌张,抱着他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死掉一样。费可睁开眼,怎么觉得那么荒谬,他躺在沙发上,却并没有闻到来自过去的味道。这个家宽敞、温暖,明明是金主的房子,怎么好像真的有了家的气息。他荒谬地在程浩身上体会到了家和关心,组合起来,几乎像是爱的近义词了。
无论是费可还是李泽瑞,都不会有那样的东西的。
可他就是这样荒谬得被打动,被这样廉价的东西刺激到流泪。费可真的觉得自己烧糊涂了,他居然很想伸出手。
他也那样做了,伸出手,程浩立刻被他惊动,凑近了问他怎么了。费可嗓子干得发疼,费力地吞了吞,才能嘶哑地发声,“能……能离我近一点吗?我觉得冷。”
程浩什么都没说,把被子掖好,干脆地上了沙发,把费可揽进怀里。费可靠在他怀里,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哥,我们来开个老鼠仓吧。”
程浩低头看着他,费可就感觉那团火还在胸腔里烧,“我认真的,哥,用我的名义去开老鼠仓吧。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他抓住程浩的手臂,仰头看他,眨一眨眼,就落下一滴残留的泪。
费可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不会有爱。但是病痛给了他一种孱弱的错觉,他似乎在程浩的身上发现了更大的资源,他没有见过的资源,他想得到的资源。如果要得到那个资源,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费可所剩下的,除了肉体,只剩忠诚。忠诚对他来说是一种近似软肋的东西,他把忠诚交给程浩,就像敞开的投诚,而他相信,程浩能明白。
所以程浩笑了笑,说好。
开了老鼠仓后就绑得更紧了,现在连利益都被架上二人关系的贼船。程浩对费可就更不设防了,国外旅行说去就去,欧洲、马尔代夫、新马泰。国外和国内环境不太一样,所以有的外国人友好问起来的时候也就不藏着。费可有的时候说程浩是他老板、情人,有的时候开玩笑,说是丈夫,还把程浩吓了一跳。程浩介绍弟弟、朋友、男朋友、伴侣,说什么都有,虽然其实他们并不是其中的一种,但顺嘴说出来也当情趣。
还一起养了只猫,叫金仔,多金多福。金仔性格温顺,平时都是费可照顾,程浩想起来也去逗弄逗弄。连人带猫一起抱住,推到沙发上,最后猫大叫几声跑掉了,人在怀里笑。
一眨眼就大四,程浩蹲在高尔夫球场,拄着杆子仰头问费可,“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果要工作的话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推荐。”
费可笑笑,“哥,我还想读个研。”
“读呗,什么方向?那你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吧。”
“还是数学,已经保研了。”
程浩看了他一会儿,“你要是读金融的话我还能给你介绍导师。”
也没再说什么,这话题就这么揭过了。反正有关费可读书的事情,程浩向来不怎么上心。
费可就读了研,至少在程浩看来是如此。研究生又三年,时间一晃很快。有的时候程浩自己想想都害怕,和同一个人在一块儿将近七年,没什么矛盾地彼此习惯,简直是要一起一直走下去的感觉。就连朋友七年看下来都瞠目结舌,说这他妈和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因为没有人提出要名义上做改变。于是就还是个包养模式,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只是无法再进一步而已。一旦一开始是纯粹的金钱关系,就很难再往里注入感情,也难说那是纯粹的感情。
无法前进,却也没人提出要后退。费可能力强,已经有好几个老总伸来了橄榄枝。他只要选一个接住,就再也不必花程浩的钱了。这点他们都明白,但迟迟没人提出,这个问题就像一把并不致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那里也就任它悬在那里了。
2014年尾,程浩出了场车祸。他自己吃完饭开车回来,结果被一辆醉驾的逆行直直撞了上来。
程浩没喝酒,紧急闪避,但还是受了伤,肋骨三根骨裂,脚踝也扭了,还有点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说严重挺严重,说不严重至少还不致命,算是万幸。
费可得到消息立刻赶到医院,医院说脑震荡要观察一下,把程浩留下了。费可没照顾过人,问着医生护士饮食注意事项,出去买了饭。回病房的时候愣了一下,病房里多了两个人。
费可是程浩叫来的,但程浩的父母是警察那头联系到的,费可毕竟不算家属。程浩头还疼着,稍微一动就觉得恶心,反应也比平常迟缓。反倒是他父母看到费可愣在原地,先察觉到了什么。
“阿浩,你认识的人?”
程浩还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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