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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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九局没有名称,但是包罗万象,变化莫测,不仅在算力,更在攻心。谁先动摇了心念,谁就输了。
萧暥南下襄州的几个月里,魏瑄曾混迹在大梁城的三教九流之中打听他的消息。所以无论是棋道还是博局,魏瑄都有涉猎。
但是,他仍旧没有把握赢谢映之,毕竟此前,邹涣等人三对一都没占到便宜,并非北宫浔的谋士团太草包,而是谢映之太厉害。
想要胜过他,只有走兵道。
谢映之长于谋略,却未必精通兵道。魏瑄从未见他用兵作战过,即使西征期间,他也是坐守京城,由萧暥兵出雁门,魏西陵北上夏阳。
所以魏瑄判断,谢玄首未必善于用兵。
这第九局,他就要以兵道来破。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才有胜算。
魏瑄的实战是跟着萧暥的。萧暥善于奇袭,不按规矩出牌,路子野得没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锋咄咄逼人。
盘中,魏瑄迅速布子,占领盘中各个战略要地,随后四处出兵,几路迂回包抄,势不可挡。
战场上兵贵神速,但谢映之似乎并不急于应战,他悠然布子,颇有一副你打你的,我走我的姿态。
结果,才片刻,谢映之盘中的半壁江山迅速沦陷,局面一度向一边倒去。
看来谢先生果然没有打过仗。
魏瑄这才微微地放松了些,放开手脚,乘胜追击,加快攻城略地的步伐。
可渐渐的,魏瑄发现不大对劲。随着他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多,他的攻击力反倒是越来越低弱。而且,无论他怎么凝力出击,都好像是一拳打在水里。
而谢映之下的每一步棋都不见杀招,平淡无奇。丝毫不引人注意。
魏瑄起初不予理睬,集中兵力全力攻伐,可十几步之后回头再看,局面是横看成岭侧成峰,险象环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再要回救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他兵多将广,却在局中处处被掣肘,逐渐陷入寸步难行中。
他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凝眉思索,只感到举步维艰。
谢映之淡漫道:“棋道如兵道,占据的地盘越多,需要顾及之处就越多,注意力就越分散。导致你顾此失彼,后期进攻乏力,四处受缚。”
魏瑄顿时恍然。
他手中握有的地盘虽多,但都被谢映之无形之中变成了死地,根本不能发挥战略作用。反倒要耗费兵力去防守,骑虎难下。最后失去了对全局的掌握。
“但先生又如何让我的胜地变成了死地?”魏瑄虚心问道。
“小友可听说过,行乎当行,止乎当止,流水不争,却能顺势而为,因势利导。”
魏瑄若有所思,所以不争才是争,无为而无不为。
自己到现在,一直打的是战术,而谢映之取的是势。势者,因利而制权也。
看来谢映之不仅善于用兵,而且精通兵道,只是他不出征而已。
烛火下,魏瑄幽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霎,额角眉间渗出细细的汗珠来。
“沈先生果然高明。”沉默片刻后,魏瑄再次落子。
刚一落子,周围就传来一阵唏嘘之声。海安伯几乎想要抢上前把他按回去,这一步昏招,连旁人都看出魏瑄心神不定,阵脚已乱。
一旦心念动摇,就要输了。
魏瑄对周遭的嘘叹全然不闻,继续落子,“但我还有不解之处,望先生解惑。”
即使这一局赢不了,有些话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先生纵观全局,顾全大道,而不计一城一地,一兵一将之得失。”
他一双墨澈的眼睛近乎执著地盯着谢映之。玄门无情,所以任何人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都可以为大局作出牺牲?
这话说得隐晦,但谢映之一听就明了,魏瑄这是在诘问他此番的事情。
他让萧暥作为彩胜,吸引了潜龙局中宾客们纷纷押注,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地积聚起玉子,达到可以一决帝王剑。
因为只有最后的决胜局,才有机会面对深藏幕后的局主。
十年前,老狼王赢回铁鞭,见到局主,引发兰台之变。十年后的潜龙局,又是一场泼天的风浪。
他要防患于未然,容不得犹豫。
然而此次萧暥西征劳损过度,虽休养了大半个月,但身形依旧清减,气色也没有恢复到西征之前。如果告诉他此番的危局,以那人做派,又要玩命。
但这些谢映之此刻没法言明,四周都是千里眼,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幕后之人细细揣摩。
谢映之答道:“知之愈多,则忧烦愈多。还不如不知。”
魏瑄心中一沉,所以你事事瞒着萧暥,还是为了他好?
“受教了。”魏瑄冷道,又落下一枚子,“但是,这一局于我,赌的是输赢,先生赌的却是人心。”
他眸中幽光一闪,“先生是否像我一样输得起?”
若萧暥知道了他是彩胜,知道你瞒了他那么多事,还会信你如初吗?
那句话像一缕轻风掠过湖面,波澜微起,谢映之再看盘中时,局势已变。
铜灯上罩了胭脂色的绢纱灯罩,使得室内的光线浮红暧昧。
虞珩让沙蛇们守在门外,反手就关上了门。
门栓咔一声挂上,萧暥回头掠了他一眼,朦胧的光线下,眼角的小痣熠熠灼人。
一霎那间,不知为什么,虞珩心头激起一股寒流,仿佛是历经沙场血雨腥风的冷厉从妖异的邪美中透了出来。
但那只是短暂一瞬,美色当前,虞珩很快被那眼神勾得魂飞天外。
屏风前摆着一张美人榻,塌边一方长案。案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五花八门的物品。
萧暥不想用谢映之给他的碧玉扇揍人,这东西不结实,还很贵。
他把扇子插在腰间,踱到案边想找件趁手的家伙,那些东西奇形怪状的,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什么用处,腰就被紧紧搂住了,随即一股热气扑上了后颈,萧暥目光一寒想杀人。
虞珩一边嗅着他水波般的长发间幽淡怡人的香气,一边急不可耐地就去扯他的腰带。但是容绪先生制作的锦带质量实在太可观了,竟然这样都扯不断。
萧暥太阳穴突突直跳,泥煤的个个都想学阿迦罗?不知道他死了吗?
他想都不想,扣住那只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的手,摸到壮实的腕骨关节处,心道这货的手是猪蹄吗,这么粗。
虞珩被他摸得从手上痒到心里,“美人的手真是细嫩,只是……怎么有薄茧啊?”
他还来不及说完,随着嗷呜一声惨叫。手腕关节脱臼了。
虞珩顿时痛得满头大汗,额头青筋梗起,“你、你到底是……”
萧暥不跟他废话,揪住衣领一把将他耸到美人榻上。再没给他起来的机会,一脚踏在榻上,压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梢飞起,“这是你自找的。”
虞珩哪遭过这种罪,痛得大口喘着气:“你别乱来,我是豫州刺史虞……”
他话没说完,冰凉的扇骨就抵在了他喉咙上。
萧暥眯起眼睛,“你们是打算抢帝王剑罢?怎么抢?”
这么近的距离对上他的眼睛,虞珩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脏狂跳不已。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贰将军,贰将军?”守在外头的沙蛇听到了动静。
萧暥随手抄起案头一件物什往虞珩嘴里一塞,威胁道:“你敢叫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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