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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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人财两全是最好的。”容绪大方地承认,“我还为萧将军此番得胜归来,准备了劳军的物资和银钱。”
“舅舅可真是大方。”桓帝几乎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萧暥此番西征,把之前积累的钱粮消耗尽了,我现在送钱去,正是雪中送炭。此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桓帝没好气道,“舅舅是恨不得把这国家都送给萧暥罢。”
容绪道:“我这是破财为陛下消灾。”
桓帝眼皮跳了跳:“朕有什么灾?”
司马府
烛火下,所有人都很紧张。
同样是施针,谢映之几针下去,秦羽的眼皮就微微跳动了下。
接着谢映之不紧不慢手指按又在他几处要穴,萧暥注意到,不知是不是灯光反射的关系,他指间的银戒上流光斑斓,随着他的动作浮动,萧暥记得谢映之说过,无论遇到玄术、秘术,都会使得玄门指环有相应的反应,莫非此时他用的是玄术?
萧暥这个念头未过,秦羽猛地出了一口大气,睁开了眼睛。
“大哥!”萧暥赶紧上前。
“彦昭?”秦羽看到他着实怔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凉州战事结束了?”
“大哥放心,凉州已收复,北狄王庭也被击溃了。”
“你说什么?北狄王庭?”秦羽震愕地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你还打到了王庭?”
萧暥感到秦羽的手劲极大,如同铁钳般抓得他手臂有点疼,心道,谢先生果然神医,大哥应该是没事了?
“北狄王庭已经击溃。”
秦羽闻言眼睛顿时一红,“真的?”
萧暥点头。
秦羽仰面慨叹道,“兰台之变,蛮人欺我皇室,驱我百官,焚我都城,杀我百姓如犬豚,视我王师如草芥!六年了!这一口浊气今日总算是出了!”
他接着又迫不及待道:“彦昭,跟我说,你怎么打赢的?”
萧暥道:“此番多亏西陵配合。”
“魏西陵?”秦羽惊诧道,“你们和好了?”
萧暥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临别时,微斜的日色下,那人沉默地立于雪原,朔风卷起披风凌空翻飞。
“他一直信我。”萧暥道。
秦羽重重按住他的手:“那就好。”
萧暥忽然有种感觉,他这大哥年岁比他大了一轮,怎么都觉得有一种老父亲的心态了?
“大司马,我还是要说一句。”谢映之在旁边静静道,“你的双腿可有知觉?”
秦羽一愣,费劲地试图挪动一下双腿,这才发现他的腿已经如同朽木,毫无知觉了。
他愕然道:“先生,这是?”
萧暥心中顿时一沉,刚才秦羽抓住他的手非常有力,使得他以为伤势已无大碍。
现在想来,伤及椎骨,莫非是下肢瘫痪了?
秦羽也明白了,沉声道:“先生,我是不是今后再也不能骑马了?”
谢映之道:“现在下论断为时太早,我会留在大梁一阵,接下来再给大司马施针治疗。”
萧暥走出寝居,低敛的眼神一直在思索着。
“主公是在想,谁是暗算大司马的幕后之人。”谢映之道,“将孙霖等人审问之后,便有眉目。”
萧暥静静道,“害大哥者,我绝不会放过。”
雨色映着他苍白的容色,谢映之发现此次西征得胜归来,萧暥的眼色更为清冷寒利,不自觉间就和境中之人更接近了些许。
他忽然想起,萧暥每一次得胜还朝,都是那么凄冷。
大雨滂沱,冲刷去了满院的血污。风中隐隐飘来梅花孤冷的清香。
萧暥容色苍寒,沉声道:“大哥负伤是我之过,我原计划取了凉州就立即折回鹿鸣山,结果我临时把王庭列入攻击目标,西陵当时就不赞成忽然变动战略,太过弄险。王庭之战迁延日久,误了回程之期。使得大哥被歹人所暗算。”
谢映之止步,连天的雨幕中,他静静看向萧暥,“主公后悔取北狄王庭吗?”
“不后悔。”萧暥决然道,“阿迦罗是心腹之患,必须除去。但我战略失误,也难辞其咎。”
萧暥路上就细想过,这就是他和魏西陵之间的差异,魏西陵作战稳准狠,一切都极有条理,擅奇袭而不弄险,每个目标都在他精确的计算之内。
而他就不一样了,只要有的把握,他就敢去搏一把。没有后勤补给,千里深入敌境的仗,也只有他敢打,一边打一边抢。完全的山匪行径,北狄人做梦也没想到,被中原人反过来抢了。
望着连天的雨幕,他忽然觉得后世铁血群里评论的没错,魏西陵是军人,严谨务实,而他就是个山匪,是个赌徒。
谢映之道:“主公之战术在于随机应变,和魏将军相比,并不能说孰优孰劣。何况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大司马之事,乃歹人所为,非战之过。”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司马府门前,谢映之淡然推开门去。
萧暥顿时怔了怔。
只见瓢泼大雨中,司马府的门前站满了箪食壶浆的大梁百姓。
他们披着雨布蓑衣,带着笠帽,捧着食物和酒浆,默默地站在冷雨寒风中,其中一些年轻力壮的人,还帮着士兵清理街道。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人群道,“将军平定北狄扫清叛乱,东征西战护卫家国,我等在此迎王师归来。”
萧暥被人骂惯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壮汉抢上前道:“将军,我有的是力气,我想从军,跟你打仗去!”
他这话一说,人群里顿时热闹起来,青年们争先恐后地都要自荐去当兵。
风中冷雨扑面,萧暥的眼眶却微微发热,瞬间无数滋味涌上心头。
这些年所做的,终究是被大多数人知道了。
虽然没有当年魏西陵得胜回军时掷果盈车的盛况,但是伫立在大雨中的人群更让他动容。
谢映之轻叹道:“大梁城的百姓都是明白人。”
然后他上前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父老的心意将军领了,天寒雨大,大家先回家去罢。”
他声音清悦态度亲和,又道,“想要从军的,等雨后去靖平署登记姓名。”
御书房里,
容绪笃定道:“废立之事,他如今不仅敢做,也能做。”
桓帝闻言额头青筋凸起,嘲讽道:“朕倒是忘了,他本来就是乱臣贼子。他有什么不敢的。”
“我不是指这件事。”容绪正色道,“前次文昌阁之辩论,已经将京城流血夜等一干事情澄清于天下,还搭上了朝中诸位和我朱璧居的声誉,这一次萧暥西征,又尽除北狄王庭,百年边患,一扫而空。”
桓帝面色阴沉道,“看起来舅舅倒是很乐见其成啊。”
容绪道:“我当然乐见,这一战让大雍百姓扬眉吐气,劳军都快轮不上我了。”
桓帝鼻子里冷哼了声,刚要出言相讥,容绪又道,“而且萧暥这次回京,带两百余骑平定风雷堂等暴徒的内乱,这桩桩件件,都是为他积累的口碑和人望,连萧暥吞并了凉州之举,士林那帮子酸儒都闭嘴了对此视而不见。换是以往,他们早就一蹦三尺地写檄文讨伐他了。”
桓帝切齿道:“照舅舅那么说,萧暥这贼子现在倒是成有功之臣了?”
“陛下知道,我大雍被北狄侵扰劫掠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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