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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

某狐狸手中没刀,就像被拔了牙,蔫头耷脑。

阿迦罗看他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沉声道:“这集市上没什么好东西,我知道上等的货色在哪里,我带你去看。”

突利曼的大帐,大概是除了容绪的朱璧居之外,萧暥见过最豪奢的地方了。

倒不是说大帐内布置得如何富丽堂皇,而是这大帐里珠光宝气堆金积玉,到处都放置着各地搜罗的奇珍异宝,看得人目不暇接。

阿迦罗从中挑了一枚宝戒。

一枚鸽子蛋大的靛蓝色宝石格外醒目,火光下华光流溢,仿佛银河遥落,洒下无数星光散落在海面。

阿迦罗抬起他的修长的手指,郑重地给他戴上,贴近耳边的嗓音低沉醇厚:“给我的星辰和月亮。”

沉甸甸的宝戒套在手指上,萧暥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烧钱!

阿迦罗表示:这能换了你手中那把短刃了罢。

价值连城的宝戒换一把杀人的刀。

某穷掉毛的狐狸在心里打起算盘,回去把这戒指卖给容绪,够换来十个营的士兵装备的铠甲兵器了罢?

就听阿迦罗道:“把你原先那个戒指的扔了罢。太精细,看着像女人戴的。”

萧暥:谢玄首?女人?

虽然谢玄首光风霁月,云散风流,品貌堪称九州第一。但是一点都不娘的啊!

而且玄门指环线条灵动,寒光流溢,无论从设计感还是材质都是一流的。女人戴的?

阿迦罗见他不动,眼中浮现阴霾:“萧暥,这戒指到底是谁给你的?”

萧暥眼梢一挑,不管你事!

阿迦罗逼近一步:“是不是那个小白脸?”

萧暥当场怔了怔。

……魏西陵,战神?小白脸?

你还真敢说!

阿迦罗目光森然:“我就知道你喜欢那样的,那小子就是长得俊罢了,我早晚会把他打败,让你亲眼看到他惨败的样子还俊不俊?”

最后一句话猝不及防狠狠刺入了萧暥心底,一瞬间仿佛勾连起了记忆深处最痛彻的回忆。

“你怎么了?”阿迦罗见他脸色忽然煞白,赶紧上前就要抱住他。

萧暥忽然抬起眼,抬手反扣住阿迦罗的手腕就是错骨一拧。

阿迦罗顿时只觉得腕骨一阵剧痛,饶是他这样威壮之人也忍不住闷哼了声。

他的手指冰冷,手劲居然那么大!

萧暥眼梢如刃,眸色狠厉:“阿迦罗,你再敢在我面前说及他,休怪我不客气!”

他的眼梢灼出一抹斜红,墨玉般眸中沉着寂灭如渊般的幽凉。

一瞬间阿迦罗被他的眼神慑到了。他几乎有个奇怪的念头呼之欲出。眼前的萧暥,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惊尘绝世的容貌后,是断剑残影,血痕未干。

又何止是惊心动魄。

阿迦罗深吸一口气,额间青筋隐隐跳动,但他不想认输,也从来没有认输过。

他嘴角勉强地挑起一个残酷的笑:“萧暥,你这么在意那个人?”

这一次他没说那小子,也没说那小白脸。

就在这时,帐门忽然掀起,突利曼走了进来错愕地看着他们。

萧暥立即撤手,冷然道:“世子,不是谁都跟你一样。”

阿迦罗看着自己手腕上被他的狐狸爪子扣出的几道淤青,下手真够狠。

突利曼也感觉到了帐内诡异的气氛。

随即他就注意到萧暥手指上如星辰闪耀的鸽子蛋。

这应该是送个戒指罢?可为什么感觉送出了不共戴天的仇恨来了。

……

从突利曼的大帐出来,阿迦罗一直沉默不语。

萧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怒气,毕竟刚才差点把他的手腕拧断。

萧暥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两人几乎是水火不容。

刚才如果自己手中有刀,早就血溅当场。阿迦罗除了脸上的一道疤,手上也要添一道。

手能不能保住,不好说。

在进入王庭以后,萧暥尽量克制隐忍,但阿迦罗却完全不知道收敛。每每挑战他的底线。

在他们这种岌岌可危的盟友关系里,阿迦罗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将战火引燃。

包括他指间这枚戒指。

想到这里,他抬手正要除下指间的戒指,就听阿迦罗低沉道:“你摘下这枚戒指,我们就不用合作了。”

他撂下这句话,径直去了单于大帐。

萧暥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本也懒得理会他。

蛮人的情绪他实在搞不懂。所以他向来只在战略意义上衡量两人的关系。

至于情感,大概就只限于阿迦罗单方面的挑衅了。

没错,萧暥认为这就是挑衅。

无论阿迦罗说为他征服中原,娶他为阏氏,单于铁鞭就当做聘礼。这都是十足狂妄的挑衅。

更逞论他每每倚仗蛮力像捉住一只皮毛漂亮的狐狸般把他困在怀里。萧暥一想起来就暗暗锉着后牙。

今天阿迦罗提起魏西陵只是一个引爆点。将他这两天里心中压制的怒火引爆点燃了。

看到阿迦罗手腕差点被拧断,脸色一时黑成锅底,萧暥心里居然稍稍舒爽了一把。

回到王庭后,趁着阿迦罗不在,他随意到处溜达起来。

今天阿迦罗带着他去逛集市挥金如土。这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在北狄贵族里,蓄养奴隶是很正常的,萧暥感觉到周围的北狄士兵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个面首。

但某乱臣贼子历来皮厚,也无所谓,爱看不看。

兜兜转转了几个圈子,他就成功地把跟在身后的护卫给甩掉了。

然后他迅速地闪出营盘,沿着草坡走了一阵子,穿过一片小树林。七拐八弯就到了一片拥挤破败的营帐处。这里是存放草料杂物的地方,水渠边还有修缮月神庙多出来的木料。

萧暥找了个木桶,在渠里打了一桶凉水。

破败的棚屋里黑黢黢的,屋顶风吹日晒,漏了个窟窿,正好空出一束阳光射进棚屋,在草垛上分割出清晰的界限。

一只冻得发红的手里攥着一枚铁钉正笨拙地在几块碎石间来回划动。

萧暥虽然用绳子缚住了栾祺的手脚。但是还是留下了一定的活动空间。

萧暥没有当绑匪的经验,就怕捆得太紧,久了造成肌肉坏死,把人整成个残废。

靠着这有限的活动范围,可以勉强缓慢地挪动身体,这两天栾祺四下翻找,终于被他在一处木板缝隙里拔出了这枚生锈卡住的长钉。

这是给马钉脚掌的时候用的,只要把这打磨锋利了,就能割开绳索逃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柴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大量阳光瞬间涌入黑暗的棚屋。

栾祺赶紧把铁钉往身后一藏,眯起眼睛。

那绑匪俊美的脸笼在背光的暗影中,面色阴晴不定。扔给他几个囊饼和一包烧牛肉。又提了桶清水给他清洗。

“别怪我没给你送吃的,我是没找着机会出来。我可没虐囚啊。”萧暥毫无诚意地解释了句。

栾祺已经饿坏了,根本听不进他说什么,抓起牛肉不顾滋味地吃了起来。

萧暥转身关上了门,棚屋里阴暗干燥,满屋子的柴草味里还夹杂着说不出的牲口毛皮臭。

萧暥自觉是糙汉子,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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